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宛如我此刻杂乱无章的心绪。烛光摇曳,映照着我苍白而憔悴的面容,泪已干涸在脸颊,只留下一片冰凉的痕迹。我强撑着疲惫的身躯,再次提起笔,每一笔落下,都似有千钧之重,因为这是我写给侯府的诀别之信。
“侯府亲长:展信安。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应已离开了这纷扰尘世,去往那未知的远方。回首过往,心中满是悲戚与迷茫。曾几何时,侯府于我而言,是温暖的港湾,是心灵的归宿,可不知从何时起,它已渐渐不再是我记忆中的家。往昔的欢声笑语仿若隔世之音,亲人的疏离冷漠如寒风刺骨,让我在这侯府之中,竟觉比置身冰窖更为凄寒。”
我停下笔,眼前浮现出母亲那日渐冷淡的面容,往昔的慈爱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客气与疏离。曾经亲密无间的场景好似一场虚幻的梦境。“我常常在夜深人静之时,独自叩问心扉,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曾经血浓于水的亲情,会变得如此淡薄?是我不够乖巧懂事,还是这命运的捉弄太过无情?”
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但我倔强地眨眼,不让它们落下,继续写道:“如今,我以这最后的王妃之位,为侯府换取一世的平安。或许在你们眼中,这是我唯一能为侯府做的事了。我不奢望你们能念起我的好,只愿这侯府的门庭,能在风雨飘摇的世事中,安稳如初。母亲,您可满意这我用一生幸福换来的结果?这是我最后的奉献,亦是我与侯府缘分的终点。”
写到此处,我的手开始颤抖,心也仿佛被撕裂成无数碎片。曾经那个天真无邪、对侯府充满眷恋的少女,在这深宫内院的权谋旋涡中,已被消磨得遍体鳞伤,如今只剩下这一纸满是哀怨与决绝的书信。我将信封好,放在案头,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的雨夜,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如意的身影匆匆闪入屋内,瞧见香案上纹丝未动的姜汤,眉头轻皱,眼神中满是嗔怪与关切:“小姐,这姜汤都快凉了,赶紧喝了吧,喝了身子才能暖和。”她几步上前,将姜汤端起,递到我面前。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伸手接过那碗还冒着热气的姜汤,仰头一饮而尽。辛辣与温热瞬间从喉咙蔓延至全身,驱散了些许身体的寒意,却驱不散心中那团浓重的阴霾。
“这下好了,小姐今日也累坏了,赶快躺下歇息吧。”如意看着空碗,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她轻轻拉着我的胳膊,扶着我慢慢走到床边,眼神里满是疼惜,仔细地为我掖好被角,仿佛我是这世间最易碎的珍宝。“好。”我轻声应道,顺从地靠在枕头上,眼帘低垂,看着如意忙碌的身影在屋内穿梭,直至她轻轻关上房门,那轻微的“咔哒”声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清晰。
等她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长廊尽头,我猛地睁开双眼,原本的柔弱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与决绝。我迅速从床上坐起,伸手在枕头下摸索着,手指触碰到一个坚硬而熟悉的物件,轻轻抽出,那枚骨箫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我轻轻摩挲着骨萧上的纹路,心中默念:是该走了。将骨萧置于唇边,吹奏出一段低沉而独特的曲调,那声音在夜色中飘散开来,似是在召唤着什么。
不一会儿,一个黑影如鬼魅般闪过,悄无声息地落在我身后。“这几天你都没有动静,我还以为你耍我呢。”一个略带沙哑却充满戏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落在手中的骨箫上:“怎么是你亲自过来?”
“你我之事,不得亲自守着?怎么?有什么计划?”那声音急切起来,带着几分好奇与期待。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我会施针让自己假死三天,明日便会传出王妃去世的消息。联想我今日刚去过宫里,加上大魏又想让王爷去求娶大靖公主,各方关注焦点皆在王府与宫闱之事上,如此一来,他便不会轻易怀疑我假死这一招。届时你们只需在我下葬后,找准时机将我从墓中挖出即可,到时候,只需拿着这瓶东西放在我鼻下让我闻,我便会转醒。”我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瓶身幽蓝,在月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泽,里面装着的是我费尽心机研制的解药,是我这场生死局中的关键一环。
窗外夜色深沉,屋内弥漫着紧张与期待的气息。这场精心策划的假死之计,是我在这绝境中拼尽全力抓住的一丝生机,能否成功逃脱这命运的泥沼,一切都在未知的变数之中。但此刻,我已没有退路,唯有孤注一掷,方能在这暗潮涌动的宫廷与王府纷争中,寻得一线自由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