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津生不信。
“真的,是我欺负她。”司遥指着扁担说:“我拿扁担打她,打了九下。”她数着数打的。
闻言,杨来娣愕然地瞧着司遥乖乖巧巧的模样,有些迷惑,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司遥用平静的语气说着跳河的事,眼睛如一潭死水,身上有种淡淡的疯感,杨来娣瞬间毛骨悚然。
那一刻,她真的感觉自己在大白天看见鬼,直接吓尿了。
幸好她躺在院子的泥地里,滚了一身泥水,看不出来。
现在再瞧司遥,她人又变正常了。
杨来娣咽了咽口水,觉得是自己做了亏心事,害怕,发慌。
真是的,大白天哪能见到鬼,自己吓自己。
心情平复后,杨来娣又盘算起自己的计划,尽管被司遥打了一顿,依旧不肯放弃劝她离婚的念头。
司遥离婚回到知青点,就会像从前一样,乖乖听她的话。要钱就给,要吃的有吃的。
这回,她一定要抱紧这棵摇钱树。
杨来娣眼睛瞄向司遥,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口沫横飞地指责她。
“司遥,我真想不到你居然会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来,拿扁担打我,还把我头按到盆里欺负!你以前是一个善良又温柔的姑娘,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司遥侧头,冷漠地说:“我变成这样,多亏杨大姐你们的教导,让我们明白人善会被人欺负死。”
杨来娣一噎,眼睛慌乱地闪躲着,不敢直视司遥的目光,委屈地哭诉:“不是我啊,岁岁……”
“你再这样叫我一声试试?”司遥扬手吓唬她。
杨来娣立马改口:“司遥,真不是我,是韩娇娇害得你,我是无辜的,你相信我,我可是你杨大姐啊,你忘了吗?你不会煮饭,都是我帮你煮的。”
“你帮我做饭,我也付给你工钱了。钱货两讫,谁也不欠谁,杨来娣你少在这里委屈。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当我不知道呢?想让我离婚回去,给你继续当吸血包吸血。”
“什么离婚?”梁津生倏地开口问。
杨来娣用力摇头,对司遥说:“没有,我绝对没有,我是真的为你好,你一个高中毕业生,不仅长得漂亮,家里又有钱,嫁给乡里混混太委屈你了,鲜花哪能插在牛粪上呀!”
梁津生脸色唰地一下黑了下来。
杨来娣瞧见他脸色不对,眼神凶恶,激灵灵地狠打了个颤,懊悔不已。
哎哟,光顾着骗司遥,咋就忘了这个混混还在。
这可咋整?他不会生气了吧?
杨来娣战战兢兢地往后退,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见机行事。
“她今天来找我,叫我离婚,跟她回知青点当知青。”司遥向黑着脸的梁津生告完状后,紧接着向他澄清自己为什么要欺负人:“我没有听她的话,我很生气,所以才把她打了一顿。”
因为从小活在家人庇护下,生活的环境太好,司遥没见识过社会底层和人心险恶。
见过最恶毒的女人就是继母和继母,一个设计诬赖她偷钱,另一个故意剪烂毁坏她的东西。
她的确是天真,识人不清,同情心泛滥,同情杨来娣遭遇。
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父母偏心,让她从小就遭受各种不公的待遇,连名字都被赋予了父母求子的愿望。
从古至今,女子的命运随风飘零,何其悲惨。
同为女性,司遥力所能及的给予帮助,没想到换来的却是现实版“农夫与蛇”。
斗米恩,升米仇。
她吃过一次大亏,此生都不想和杨来娣再有往来。
她不会信她的话,现在就和梁津生离婚回去当知青。
回到知青点,就要被安排下地干活,她的女儿谁来照顾啊?总不能交给梁津生养吧。
他连哄女儿都还不怎么会。
司遥目前挺满意和梁津生搭伙过的生活,他主外,她就带孩子。他还算勤快。
虽然有时候说话是难听了些,但他至少不是那种只会欺负女人要女人伺候吃喝的懒汉。
昨晚女儿拉了臭臭的脏尿布,她放在外面,他看见了,二话不说就拿去洗干净了。
梁津生知道司遥为什么要打人之后,手指关节捏得噼里啪啦作响。
杨来娣听见那声音,当场吓得脸色大变。
“你……你想干什么!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去告你,欺负知青,没你好果子吃!”
别说杨来娣害怕梁津生了,司遥都有一点点害怕,但还是大着胆子拉住他。
“我可以打她,你不能打,梁津生。”
梁津生去捡起司遥放到一旁的扁担,拿自己的衣服,擦了擦上面的泥污,交到她手中。
“我不信你会用扁担打人,除非你现在打给我看看。”
司遥:“……”
梁津生紧紧地盯着她看,目光如炬,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他轻嗤一声:“你不敢。”
司遥被他一激,气势汹汹地抄起扁担,打了杨来娣一下。
她下手是有分寸的,不是往死里打。
要是把杨来娣打出毛病,她可能要赔医药费,那太亏了。
“杨来娣,你立刻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杨来娣真怕了,哆哆嗦嗦往门口跑。
司遥跟了这个混混后,人也学坏了,都会打人了!
果然,一个被窝,睡不出两样人。
杨来娣慌里慌张地跑出院门,鞋都跑掉了一只,光脚正好踩着颗大石头疼得哎哟叫唤。
心里窝火,回头恨恨地瞪向司遥。
“司遥,像你这种不守规矩,整天勾三搭四的破鞋,我好心劝你,你不听,非要跟这个混混。我今天就把话放在放这里,你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贱人——”
她刚骂完,凭空飞来一坨湿泥巴堵住了她的嘴。
杨来娣发出惊恐欲绝的惨叫。
“啊啊啊!”
啪!
又飞来一坨湿泥巴,打中她的脸。整张脸全溅满了泥点子。
杨来娣鞋不也要了,扭头就跑。像是被猎人追赶的猎物,一路狂奔,不敢有丝毫停顿。
生怕被身后的人追上。
其实根本没人追她。
司遥正惊讶地望着下黑手的梁津生,这准头真绝了。
她下意识鼓掌:“真厉害。”
梁津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抽中她的手中扁担,随后丢到屋檐下。
然后,把她拉进入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