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凝香见时机已到,缓缓起身,莲步轻移至父亲身侧,而后屈膝跪下,声情并茂地说道:“父亲,女儿为爹娘虔诚祈福十载,如今得以归家,唯愿爹娘身体康健、福寿绵长,家中和乐美满、万事亨通。”
孙墨知细细端详着眼前的女儿,恍然惊觉,自己竟已有十年未曾见过她了。
回忆起当年,女儿离家之初的那两年,他还会差遣下人送些银两过去,而后随着岁月流逝,诸多琐事缠身,竟渐渐将这个女儿抛诸脑后。
如今再见,她那眉眼间的神韵,像极了她那早逝的母亲,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的心中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好孩子!你总算是回来了。”孙墨知微微下蹲,双手扶起孙凝香,声音略带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眼中的神情似是感慨,又似有几分愧疚。
孙墨知刚要佯装出一副泪眼朦胧的慈爱模样。
林熙禾瞅准时机,高声喊道:“瞧瞧这父慈女孝的感人场景,真是羡煞旁人呐!只是听闻孙姑娘说需得爹娘一同来接,怎么不见当家主母的身影呢?”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在人群中引起一阵轻微的骚动,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目光中满是好奇探究。
孙墨知面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冷冷地吩咐道:“去叫夫人出来,还有明儿、若儿他们,都一并出来。”
“是,老爷。”
下人领命匆匆入府。
孙墨知紧握着孙凝香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凝香啊,当年你执意要去寺庙为家中祈福,家里人怎么劝阻都无济于事,这十年来,你定是吃了不少苦头,为父心中实在愧疚。”
“爹,当年师傅说女儿与佛家有缘,只要诚心祈祷,家中便能平安顺遂。为了爹娘和弟妹们,女儿甘之如饴,毫无怨言。”孙凝香垂首说道,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便被她掩饰过去,那乖巧温顺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惜。
不多时,府里陆续走出十几号人。
为首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美貌妇人,她身姿婀娜,妆容精致,眼神却透着几分精明。
她的身边簇拥着几个孩子,除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其余最大的看起来也不过十来岁。
“老爷,妾身听闻凝香回来了,便赶忙让若儿、明儿他们一同准备着,就等着老爷回来,好一起迎接凝香入府。”那美貌妇人柔声说道,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娘,不必如此说,若不是师傅交代,须得爹娘亲自迎我入府,才能让福气绵延不绝,女儿是万万不敢劳烦母亲的。”孙凝香屈身行礼,声音轻柔。
林熙禾站在人群中,不禁陷入了沉思。
自己十几岁的时候,满心扑在读书识字上,对比此时的孙凝香,只觉那时的自己懵懂无知,如今虽也未见得有多大的能耐,但看着孙凝香这般八面玲珑、应对自如的模样,心中不禁对她生出几分钦佩之意。
这时,孙墨知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外面天寒地冻的,我们赶紧进去吧。”
“是,老爷。”众人应和道。
于是,孙墨知和现任夫人一左一右,牵着孙凝香缓缓步入府中。
而跟出来的那几个孩子,见此情景,唯有最大的那个女孩不情不愿地微微屈身行了一礼,其余几个则撅着嘴,满脸的不情愿,眼神中甚至还隐隐带着一丝敌意。
林熙禾见状,趁着人群还未完全散去,又在人群中高声夸赞了几句,那声音随风飘散,引得周围的人纷纷点头称是。
直到那围观的人渐渐散去,林熙禾这才不紧不慢地转身离开,登上了自家的马车。
刚一撩起帘子踏入车厢,却瞧见顾青淮竟坐在里面,他身着一身绯红色的官袍,那鲜艳的颜色在车厢内显得格外醒目,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气宇轩昂。
“咦,你咋在这?” 林熙禾不禁微微一怔,眼中满是惊讶,脱口而出问道。
“下朝归来,恰好路过此处,一眼就瞧见你了,便让下人把马牵了回去,在这儿等你呢。” 顾青淮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我在那人群里,乌泱泱的一片,你都能看见我?” 林熙禾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眉头微微皱起,眼中满是疑惑。
“我瞧你在人群里那股子卖力劲儿,可真是显眼。怎么着,你是不是收了别人的钱呀?难不成准备靠这等活计,给我挣饭钱呢?”
顾青淮轻笑出声,那笑声犹如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
他的脸上满是戏谑的神情,这般模样,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一年前,那个肆意洒脱、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他又回来了。
“顾青淮,你不要这样对我笑。”
林熙禾瞧见顾青淮那满是戏谑的笑容,心猛地漏跳了一拍,一种莫名的悸动如春日里破土的新芽,不受控制地在心底疯长。
可转瞬之间,理智便将这蔓延的情愫狠狠勒住。
于是她微微别过头,避开那灼人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时辰不早了,该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