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好一会,沈湛又自言自语道:“安排人给你下迷药,把你锁到屋子里,按理,他应该派人看守着,为何那里却一个人也没有?他怎么会如此自信?还是王府里有他的同伙?”
许静婉皱着眉头,也百思不得其解。
看着许静婉苍白的小脸,沈湛温声道:“你先睡一会,晚膳后我们再谈。顺便看看你母亲那里,会不会有新情况。”
许静婉冲沈湛温婉一笑,道:“好。”
沈湛愣了愣神,然后急忙转身出了房间……
石竹回到凉亭的时候,许夫人正心神不宁的等着女儿回来。她看到石竹自己回来了,心中就是一惊,正待询问情况,石竹连忙把墨白交代的话,和夫人说了一遍。她知道,小姐被迷晕的事,现在决不能说,否则小姐这一辈子就完了。
许夫人仔细看着石竹,除了脸色有些白,也没有什么不对的:“石竹,你脸色怎么不太好?”
迎着夫人打量的目光,石竹擦了擦汗,勉强笑道:“夫人,是天气太热了,奴婢一来一回,想必是热着了。”
许夫人忙端起一杯茶,递过来:“喝杯凉茶降降热,怕是要中暑了。聚会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们也不好现在提出告辞。再说,马车返回来也要一段时间,再等等吧。”
石竹喝了茶,应了声“好。奴婢没事的。”
所幸,男宾那边很快就散了,女宾这边也跟着宣布散了。
许夫人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急着要去看许静婉。石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夫人,奴婢有话要向您禀告。大小姐没回来。但是您放心,大小姐现在无碍,她在将军府休息,要到天黑才能回来。”
许夫人惊得一下坐回了椅子里,盯着石竹,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石竹,你怎么现在才和我说?”
石竹哭道:“夫人息怒。为了小姐的声誉,奴婢只能回来和您禀告啊。”
许夫人压了压火气,道:“你说。详细说给我听,不得有一点隐瞒。”
石竹止了哭泣,把她陪大小姐换衣裙,途中被打晕,又被那个叫墨白的侍卫救醒,教她回去如何禀告这些事,都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主屋中,石竹正说着,有丫鬟敲门。
许夫人看了眼跪着的石竹,此时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叹息道:“你起来吧。这事也怨不得你,一会找府医看看脑子,别留下什么隐患。”
石竹行礼道:“谢夫人关怀。只是起了个包,没流血。”然后整理了衣裙,走去开门。
“夫人,将军府侍卫墨白求见。”进来的是个素衣小丫鬟,脆生生的禀道。
许夫人一下站了起来:“快请进来。”
墨白大步进了屋子,抱拳施礼:“墨白见过夫人。我家将军让我来向您禀报许大小姐的情况。”
“墨白侍卫请坐下来,慢慢讲。”许夫人急忙道。石竹上了茶水,立在了夫人身后。
“我家将军因觉宴会无趣,便带着属下逛园子。我们看到一个嬷嬷把晕着的石竹拖进林子里,放下就走了。因为没看到小姐,我们就没惊动那个嬷嬷。我们分头行动,将军去找大小姐,我救醒石竹后,去迎回白芷。
回到后院房子前,我见到了将军。将军从一个锁着的房间里,救出了昏迷的大小姐,悄悄把她带回府救治。为掩人耳目,白芷跟车回了许府。”
许夫人到:“沈小将军想得真周到!婉婉现在怎样?”
“她已经苏醒,但是身体还虚弱。将军说,夜间会送她们主仆回府。”
许夫人长长舒了口气,随即落下泪来:“我的婉婉遭大罪了。这些杀千刀的,我们怎么招惹到他们了?一个两个的,都不想让我们好过……”
墨白顿了顿,道:“夫人,一旦查出了是谁做的,我们将军不会放过他的。”
许夫人沾了沾泪水,尴尬道:“若不是沈小将军,我们……唉,代我谢过你们将军,也谢谢墨白侍卫,你们辛苦了。”
墨白连忙起身,抱拳道:“夫人,不敢当,一切都是将军安排的。既已说完,那在下就回府禀报将军了。”
送走了墨白,许夫人又抹起了眼泪,石竹好一阵劝慰,才算止住了。
许夫人擦着泪水,点头道:“对,我得想想,怎样把这事和夫君说,让他好好想个法子,找到那人,狠狠打回去。还有沈小将军,这次幸亏他。这样的大恩,我们该怎样报答。”
……
二皇子府。
“砰”的一声,梁瑾摔碎了一只描金细磁茶碗,狠厉的眼神看向地上跪着的两个黑衣人:“我问你们,人呢?!一群笨蛋!要你们何用!”
两人吓得瑟瑟发抖,其中一个颤声回道:“主子饶命。我们确实把那小姐锁在了屋中,就离开了。刘侍卫让我们把人锁好就马上离开,不要被人发现。他应该,应该还安排了其他人守着。”
梁瑾皱眉,看向张霸:“刘强怎么还没回来?”这事是刘强一手安排的,一定是他那里出了岔子。
张霸道:“属下已经派人出去寻了。”
梁瑾挥了挥手,两个黑衣人连忙退了出去。梁瑾重又坐了下来,张霸上前奉了盏茶,又唤来丫鬟清扫去地上的碎瓷片。
把玩着茶盏,他皱着眉猜想: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难道是王府这边插了一手?应该不会啊。
老王爷是当今陛下的小皇叔,被先皇封为辛王,但是婚后两年就病世了。老王妃原是边关武将之后,如今父兄皆已过世,晚辈也仅在年节有个书信往来。
老王妃只生有一遗腹子,另有妾室生的两个庶子女,在老王爷过世后,都分了出去。嫡子韩新虽相貌出众,聪慧过人,却自幼患腿疾,不良于行。袭爵后,被封为冀王,没挂实职,在京中就如同一个隐形人。
冀王妻妾倒是不少,却子嗣艰难,只生有一子两女。嫡女嫁了御史大夫,庶出的次女嫁了自家一房远亲,在江南任知府。嫡出的小儿子韩光远,今年已经十六七岁,已经获封世子,尚在国子监读书。
韩世子和他父亲一样,除了一副好皮囊,各方面也都平平无奇。平日里,父子为人也都十分低调,即便受了羞辱,也从不与人争辩。若不是皇帝念着亲情,时常给些赏赐,还不知道他们会被欺辱成什么样子呢。
梁瑾之所以选在王府,正是看中了这点。事发之后,人被他带走,许府找人时,只会把矛头指向王府,如何也找不到他头上。以冀王和韩世子的情况,也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接着,他再按计划把许静婉从“采花贼”手中救出,把生米煮成熟饭,再好生哄哄,她定会死心塌地跟了他……当然,他依旧会给她侧妃之位的。
王府没有能破了这个局的人。只是,若不是王府的人,又会是谁呢?
冀王府,宁寿堂。
虽然应酬了一天,辛老王妃面上却不见一丝疲态,反而有些激动。
她看向下手坐着的儿孙,道:“你们也看到了,这就是皇家人干的勾当。虽说我们也算是皇室人,但是,我时常为这身份感到可耻。”
看着儿孙都不说话,她苦笑一声,说到:“新儿,娘知道你不喜欢听这些话,心中也一直不快乐。但是,新儿,如果一直好好的,你未必能活到今天……”
冀王闻言,急忙道:“母亲,儿子没有不快乐。”顿了一下,又道:“年轻时有过不解、郁闷,但是现在真的没有了。儿子早就明白了母亲的苦心。”
老王妃叹口气,道:“当年,只因为你父亲太过出色,深得先帝喜爱,早早就没了。生在皇家,如果没有实力坐上那个位置,就平庸些吧,这样才能活得久些。母亲也是没有办法啊。”
冀王深吸一口气:“母亲,每次儿子问,你都不说。父王到底是怎么过世的?”
看着儿子和孙子如出一辙的急切眼神,老王妃叹了口气:“我不说,是怕你们知道了,沉不住气,招来杀身之祸。如今的局势,告诉你们也无妨。
那时,当今圣上还只是四皇子,太子仁厚,是先皇后嫡子,你父王虽是皇叔,但是年纪小,样样突出,加之他母妃去世早,因此很先皇宠爱,也一直得太子照拂。太子和四皇子又是嫡亲兄弟,几人常一起谈论诗画、骑马射箭。
可是,继后势力强大,手段层出不穷,为她嫡出的三皇子铲平登顶之路。你父亲也成了她铲除的目标。
只是,我和你父王刚刚成亲,性子单纯,也不懂皇家这些暗处的腌臜之事,既没有劝你父皇远离他们,也没想到给他做一些保护……”
老王妃顿了顿,却没有流泪,她的眼泪早在最初那几年就流干了:“那年秋猎,他们三人陷入了兽群,又遭遇伏击,三人都身负重伤,后来,只有四皇子挺了过来。先皇一怒之下,下令彻查,查出是皇后所为。
那一年,杀了那么多人,血腥味经日不散。三皇子被贬为庶民,充军发配,四皇子被立了储君。如今,这样的事情,又要重新上演了。”
冀王握紧了拳头,却又无力的放下,如今知道了真相,却不知该找谁报仇了,毕竟那些设局的人都不在了。
“祖母,既然都已经尘埃落定,您就不要再想了。您凭一人之力护住了我们,祖父在天之灵一定很感激您的。”韩世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