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鲁西南一带方言对爸爸的叫法),这东西不好吃,涩不啦叽的,吃了拉不出舌头来。还不如俺娘从菜园里摘回来的茄子好吃!\"
魏小佑把爸爸带回来的称之为香蕉的东西咬了几口后,顺手扔在桌子上,咂叭砸叭嘴的给爸爸说。
魏小佑的大大回头看到桌子上被孩子咬了几口的香蕉,无尽的酸楚涌上心头,知道不是孩子不愿吃,而且孩子头一回见香蕉这种水果,根本不知道香蕉要剥了皮才能吃。
在多年的后来,魏小佑每每回忆起这事,心里依旧是感慨的,也体会到了父亲的初衷,是想让自己的孩子也能吃上在那个年代来说为奢侈品的水果。
然而对于从小生长在农村,尤其是北方农村的魏小佑来说,南方的水果就是比不上自家菜园子里的洋柿子(鲁西南一带方言对西红柿的叫法)好吃,比不上娘从庄稼地里随手摘下的一个小野瓜甜美。
觉得,大大从外面带回来的这些叫香蕉的东西既不香,也不甜。
对于魏小佑来说,大大从外面带回来的东西记忆最深刻的是大白兔奶糖和面包。
因为大白兔奶糖又香又甜,而且还可以在小伙伴们面前炫耀,看着小伙伴们那眼馋的神情,魏小佑就会很自豪的给小伙伴们说:
\"这是俺大大(鲁西南一带方言对爸爸的叫法)从大城市淄博(这里读zhibo 鲁西南一带方言的口音)给俺和俺兄弟带来的。\"
然后用牙咬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分给小伙伴们吃,小伙伴们分到大白兔奶糖后都很陶醉的品味这奶糖的香甜。
也会和魏小佑一起回家,在院子里玩耍。
有时候在魏小佑的大大出门后,会鼓动魏小佑把大大的大盖帽给拿出来,轮流着戴在头上,很神气的走几步,用手模仿着手枪,对着另外一个小伙伴故作严肃学着电影里的警察大声说:
\"不许动,举起手来,我是公安,你被捕啦。\"
然后,就有另外两个小伙伴学着电影里的警察一样抓着胳膊押起来。
每每这个时候,魏小佑总是当公安最多的那一个,其他小伙伴也都会挣着当公安的兵,唯独被押起来的\"坏人\"总是性格最柔弱,脾气最高,说话像小闺女一样的魏贤常(是魏小佑家族已经出了五服且叫魏小佑为爷爷的同龄玩伴)来当。
这天,正在厨屋里吃饭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魏小佑的大大和娘两个人吵了起来。
\"恁不搁家里,咋知道人家是咋欺负俺娘四个的!\"魏小佑娘边哭边用衣襟擦拭着眼里的泪水,说:\"大队里分家西菜园子里的东西时,啥时候分的不都是最差的!\"
魏小佑的大大说:\"不是还有咱二哥(指的是魏小佑的二大爷)和四兄弟(指的是魏小佑的四叔)的吗!他们能眼看着咱受欺负?!\"
\"他二大爷和四叔(此处读fu,鲁西南一带方言对叔叔叫法的口语音)还不如出嗣的他大爷(指的是出嗣给魏小佑爷爷的大哥的大爷)呢!人家还能说(此处读fu,鲁西南一带方言对叔叔叫法的口语音)句公道话,还是人家他大爷每次都帮着把东西给拉到家里来。他二大爷和他四叔(此处读fu,鲁西南一带方言对叔叔叫法的口语音)往往都装作看不见的,要不就是早早的就拉回家了,只剩下咱家的扔在那儿!\"
魏小佑娘说起这些事来,气就不打一处来。
魏小佑的大大随口说:\"说不定是人家有事忙的给忘了呢!毕竟是自家亲兄弟,小佑,小华再说也是他们的亲侄子哩。\"
\"一回两回忙的给忘了,俺也说(此处读fo,鲁西南一带方言口音)不出啥来,俺生气的是,每回都忙的忘了,那时人家心里根本没有这家子人家。\"
魏小佑娘说起来这些往事的时候,哭的更厉害了:
\"亏的恁不管啥时候回来,还都给他们带东西!咱自家的孩子都舍不得吃,真是好心都喂了白眼狼了!\"
\"恁说的这是啥话!好歹那也是咱二哥和四兄弟,一家人咋说那难听还不中用的话,传到咱二哥和四兄弟的耳朵里,脸痒那搁?!真是妇道人家裤腰嘴——没个把门的!\"
魏小佑的大大听了魏小佑娘说的话,直接就生气了。
\"嘭\"的一声,魏小佑的大大把手里的碗直接向锅里一扔,站起来就走出了厨屋,朝魏小佑的奶奶走去。
魏小佑娘一看这情形,哭的更加伤心了,尤其是看到锅里被魏小佑大大摔碎的碗……
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转过身来,把已经在怀里睡着了的小弟弟抱起来走回堂屋里,放在床上,然后又叫魏小佑和大弟弟:
\"小佑来,带着恁兄弟去睡(此处读fei ,鲁西南一带方言口音) 会觉吧!\"
魏小佑领着大弟弟听话的躺在床上,看娘屋里屋外来来回回、进进出出,不知道娘要干啥。
一会儿,娘过来给魏小佑及大弟弟扯了扯被子,说:
\"小来(鲁西南一带方言对男性孩童统一的叫法),乖,听娘的话,把头蒙起来。\"
说着,就将被子向上拽了拽,盖住了兄弟仨。
魏小佑在被子底下,一时很懵,大白天的娘为啥要让睡觉?睡觉就睡觉,为啥还要蒙住头呢?
不由得,越想越懵,越想越想不通,忍不住了,就偷偷把蒙住头的被子掀开一个角向外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发现娘正向屋内房梁上搭绳子,并在绳子上打了一个节,娘的身边还有一个杌子(鲁西南一带一种木质板凳,单人可坐。)。
娘要上吊!
魏小佑瞬间就明白啦!娘这是要上吊!
\"娘来,恁上吊了,俺和兄弟咋办呀?!\"
魏小佑一下子从被窝里爬出来,跳下床,抱住娘的腿大哭喊道。
这时候,大弟弟也哭着从床上爬起来,倒退着下了床,跑到娘身边,哇哇大哭。
小弟弟也被魏小佑和大弟弟的哭声给惊醒了,在床上也舞着手哇哇的哭……
一时间,娘四个都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