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村,田野间气氛凝重,仿若暴风雨前的宁静。
两村人马如对峙的两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张振华仿若被激怒的雄狮,怒目圆睁,额头青筋根根暴起,如蜿蜒的小蛇,他嘶吼道:“刘家村的!你们现在麻溜儿给我让开!不然,小心咱手里的棍子不长眼!”
双手好似铁钳,紧紧攥着木棍,因愤怒而止不住地微微颤抖,那声音似是从牙缝中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
“让开!让开!”站在张振华身后的男工组众人,恰似被点燃的火药桶,个个一脸激动、气愤,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怒火熊熊。
老板陈峰不仅给他们提供工作,给他们优厚的工钱,还管饭!又处处照顾、帮助他们!人心都是肉长的!老板对他们的好,他们一个个都暗自铭记在心里!他们早已对陈峰死心塌地!
这段时日,在厂里干活的人,哪个不是吃得满嘴流油、心满意足,又有谁不对陈峰感恩戴德?眼看着日子一天天好起来,生活有了奔头,未来满是希望。
可如今,刘家村竟以莫须有的理由,阻拦他们抓田鸡,眼瞅着老板交代的任务完不成,这就意味着老板交不了货、赚不到钱。
那大伙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岂不是要被无情扑灭,一夜回到从前的苦日子?这无异于和他们结下不共戴天之仇,是要断他们的生计、毁他们的前程!
“让开!”莲花村村民在陈卫军的带领下,浩浩荡荡赶来一群人,乌泱泱地站在一旁。
人群里,有的是男、女工的家人朋友,满脸关切与焦急;有的是眼巴巴盼着进灯泡厂干活的,想为自家谋个出路。
还有几个纯粹是来凑热闹的,却也被这紧张气氛感染。
众人手拿木棍、扫把,甚至有人拎着家里的粪瓢,个个同仇敌忾,怒目而视刘家村的人,那阵仗仿佛要把对方生吞活剥。
陈卫军向前一步,宛如一堵墙横在众人之间,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刚刚要不是他及时赶到,男工组这边怕是早就和对方拳脚相加、混战一团。
他倒不是怕男工组打不过,毕竟这段时间,陈峰厂里的伙食堪称一绝,关键还管饱,把大伙养得身强体壮,真要动起手来,压根儿不带怕的。
可当下有个棘手难题,前几日县里刚发下紧急函件,说是全省进入“严打”阶段,各乡镇干部务必协调、约束好自家人员,若有违反,严惩不贷。
聚众斗殴更是重点标注,万一打起来出了人命,被抓去当典型,哪怕有理也说不清,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你们抓田鸡,把我们的田地踩得乱七八糟,菜地、庄稼都遭了殃,还不许我们管了?”刘力强缩了缩脖子,眼神闪躲,却仍强词夺理地狡辩着。
可看见男工组众人那恨不得吃人的愤怒眼神,心底还是忍不住泛起一阵后怕。刚刚要不是陈卫军来得及时,他真怕自己会被乱棍打死!
他也就是仗着严打期间,把事儿闹大,陈卫军听到风声肯定会匆忙赶来制止。
他笃定陈卫军不敢让村民动手,哪晓得碰上男工组这群一点就着、不按常理出牌的“愣头青”。
“你们到底要咋样才肯让开!划个道儿出来!”陈卫军黑着脸,死死盯着油盐不进的刘力强,满心疑惑,猜不透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事儿总得解决。
“你们陈老板在哪!叫他出来跟我说!你们踩坏了我们村这么多田地,得赔钱……”刘力强瞧出陈卫军有妥协的意思,立马挺直腰杆,语气强硬起来。
他才不信对方敢在严打期间让村民动手,何况自己还留了后手,真要动起手,哼,不让对方赔得倾家荡产他都不姓刘!
刘力强心里暗自乐呵:没想到小慧那个平日里没出息的东西,这次倒还派上用场了。
这事儿还得从前几天说起,那天刘慧哭得梨花带雨,找到他哭诉被人打了巴掌、受尽欺负,求他帮忙报仇。
但他向来瞧不上这个又懒又肥又蠢的三女儿,随口敷衍几句,压根没放心上。
谁料今天三女儿又找上门,神秘兮兮地说有个发财的路子。
说村里有个叫陈峰的大老板发达了,雇了好多人干活,昨晚还在刘家村抓田鸡,还说陈峰……
两人一合计,便有了阻拦男工组抓田鸡这一出。
其实刘力强心里明白,三女儿这是拐弯抹角想报仇,可他不在乎。
要是能讹上一笔钱,或者借机逼迫陈峰从他们刘家村雇人,往后他在村里可就威望无双了。
他甚至盼着男工组动手,想着陈卫军在这,量他们也不敢下死手,挨几棍子,再加上他的后手,把事儿闹大,到时是不是就能威胁陈峰交出配方?想着美事,他差点笑出声。
“不要!”
“砰!”
就在刘力强做着美梦时,一声尖叫划破长空,紧接着一声闷响。
他还没反应过来,脑袋便如炸裂般剧痛,温热的血汩汩涌出。
“张振华!谁让你动手的!”陈卫军心急如焚,一个箭步拦在张振华和男工组众人面前,心里暗叫不好,这下可捅大娄子了!
“村长!他想讹老板钱!他该死!”张振华目眦欲裂,狠狠瞪着刘力强。刚刚听到对方说要让陈峰赔钱,怒火“噌”地一下蹿上脑门,想都没想,抄起棍子就朝刘力强脑袋砸去。
“简直是天助我也!”刘力强心里暗自窃喜,疼得龇牙咧嘴,却立马借势倒在地上,扯着嗓子哀嚎起来,那动静大得恨不得全村都听见。
“杀人了!莲花村的杀人了!”
两村人马间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剑拔弩张,冲突一触即发。
就在陈卫军挺身而出,想缓和局面时,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刘家村村民身后传来。
“都住手!我是治安队的!这儿发生什么事了!”
“糟糕!中圈套了!”陈卫军脸色煞白,看着从刘家村众人身后现身的治安队成员,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过来,今天这是专门针对他们村设的局。
不然,怎么事儿刚出,治安队就到了,还不给人一点反应时间。
“治安队同志!我要举报!他们老板陈峰指使工人打我!您瞧,我头上还流着血呢!还有……”刘力强不等陈卫军开口,抢先一步,添油加醋地控诉起来,一门心思要把祸水引到陈峰身上。
“我们也作证!那人刚打了我们村长!”刘家村众人也七嘴八舌地附和,纷纷指控张振华。
“这位……”陈卫军刚要开口解释,却被治安队来人粗暴打断。
“你是谁!”治安队来人一脸冷峻,目光如炬。
“我是莲花村村长陈卫军,同志,您听我说……”
“你先别说话!现在受害人指控的是打人者的老板陈峰!”
陈卫军满心憋屈,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治安队来人走向张振华。
此刻,他也彻底明白,自己先前的想法太天真。
对方从头至尾都是冲着陈峰来的,确切地说,是冲着陈峰的钱来的。
“人是你打的吧!把你们老板陈峰叫出来!我倒要看看,谁敢在严打时期指使人聚众斗殴!”治安队来人紧盯着张振华,声色俱厉。
“人是我打的,我认!但我没老板!是我自个儿想打!”张振华哪见过这阵仗,望着一脸严肃的治安队队员,那身制服仿佛带着无形的威压,让他心里直发慌。
可他心里打定主意,就算自己坐牢,也绝不能连累老板,准备独自扛下这事儿。
此时,莲花村众人面如死灰,陈卫军也是欲言又止,搜肠刮肚想了半天,愣是想不出破解这困局的法子。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张振华被带走?”众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脸紧张,不知所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传来,莲花村众人仿若在黑暗中看到曙光,瞬间有了主心骨,忙不迭地让开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