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柳知县迟迟不作回应,何琼顿时也有些不耐烦,“柳锡年,知府大人的命令可不是儿戏,你还不速速执行?”
柳锡年回过神来,问道:“何大人,方便让下官看一眼知府大人的下行文书吗?”
本就赶了一晚上夜路的何琼,很不耐烦地把文书递给了柳锡年。
片刻之后,出乎意料的是柳知县居然当众拒绝执行。
“何大人,这两起案件的卷宗,随时都可以调阅,但本案要犯葛玉娘和陈桉体弱多病,身体恐难支撑迁移,因此无法移送沧州,还请何大人多多担待。”
刘善来之前已经预料到此行会遭遇阻力,“敢问大人,一个是常年开面摊谋生的妇人,一个是习武多年的民兵教头,你说这两人体弱多病?不会是被你严刑逼供,遭了酷刑吧?!”
“放肆!”柳锡年顿时吹胡子瞪眼了起来。
“你是何品级?竟敢在此造次。本官回何大人的话,岂容你放肆?”
刘善在来的路上,也是做了功课的,就是为了对付这种拒不配合的人。
而且,如此高高在上的官僚主义,刘善觉得这是病,得治!
“知县大人如此阻拦,莫非是心虚了?否则为何不肯将嫌犯移送沧州?”
柳锡年当了这么多年知县,早已练就了一身颠倒是非的本领。
他狡辩道:“本人为官几十年,办的案子没有千件,也足有百余件,件件都是按照本朝律法执行,不敢有一丝逾越,岂容你这般诋毁?”
接着,他又看向何琼,拱手愤慨道:“何大人,此人言语如此无状,劝大人还是早日弃用为好。”
“柳锡年,你是在教本官做事?”
何主事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接给柳锡年堵得哑口无言。
解气!太tm解气了!
刘善差点儿就拍手叫好了!
柳锡年毕竟是官场上的老油条,关键时刻能屈能伸,他立即服软道:“本官不敢,何大人误会了。”
何琼乘势再次提出移送嫌犯的要求。
柳锡年见搪塞不过去,便改口道:“何大人,案犯如今的身体情况确实不宜移送,要不您看……安排您跟嫌犯见上一面?”
何琼的圆脸已黑如锅底,直接质问道:“柳知县,你可知如此作为,注定会晚节不保?!”
柳锡年虽面带惶恐之色,但言语上却无退让之意,“何大人,看你说的。到下个月的这个时候,下官就要告老还乡了,怎会晚节不保?”
何琼简直都要被他气笑了,跟他玩拖延战术,他怎么敢的?
就在柳锡年小人得志,笑得满脸褶皱的时候,刘善从怀里掏出了另一封下行文书。
在来的路上,何琼特意把第二封文书交给刘善,并嘱托他,若是柳锡年拒不配合,就当众宣读。
“知县大人,这是尹知府写的第二封文书,我念给您听:‘若嫌犯陈桉、葛玉娘无法移送沧州,何琼可就地提审……命柳锡年倾力配合,不得推诿阻挠,否则,严惩不贷!’”
话音刚落,柳锡年脸上的神情如丧考妣!
“这封文书,柳大人是否也需要拜读一下啊?”
说完,刘善便把手里下行文书甩给柳锡年。
“不用,不用。”
柳锡年嘴上说着不用,却瞪大了眼睛紧盯着文书,从开头第一个字到最后的落款大印,瞧得认认真真,仔仔细细。
没过多久,柳锡年低头叹了口气,再抬头时,老脸挂满笑容,犹如开残了的菊花。
“都是下官疏忽,大人远道而来,颇为辛苦。下官这就为两位大人接风洗尘,何大人您这边请?”
“接风洗尘就免了,麻烦柳大人即刻派人把杨莲儿、王品连案的全部卷宗送到驿站,希望我到的时候就能看见他们的卷宗。”
何琼压根儿不想再给柳锡年反驳的机会,转身带人就出了县衙。
……
到驿站,简单洗漱之后,刘善就被何琼喊过去看卷宗。
他刚伏案而坐,侍从就将饭食端进了屋。
“贤侄一起吃。”
何琼招呼着刘善一起用膳,在他看来,任何事情都没有吃饭来得重要。
刘善看看外面的时辰,也就巳时刚到,这不当不中的时间,用的是什么膳?早膳还是午膳啊?!
“这人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说完,何琼把一盘肉包子递到刘善面前的书案上,顺手拿起两个肉包子就往自己嘴里塞。
刘善原本还不饿,但何琼都开吃了,他一个小小书吏,自然是要陪吃的。
他索性合上卷宗,跟着何琼一起往嘴里塞包子。
一边塞,一边念叨,“别说,还挺好吃的。”
“是吧?唔……”
何琼边说边往嘴里塞了三个肉包子,看得刘善one愣one愣的。
待包子吃完,何琼又递来了一杯热茶,“饭后一杯茶,快乐似神仙。”
“谢谢大人。”刘善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
“你不用拘谨,你着急查案救人,我急于结案回家,咱俩的心情都是一样的,更何况你还是李校尉的女婿,所以你就放手去干吧,关键时刻我会给你撑腰的。”
刘善咧嘴一笑,这何主事倒也是个直爽之人。
接下来的时间,就很单调。
何琼认认真真地喝茶打盹,刘善孜孜不倦地审阅卷宗。
对于查案,刘善仅有的经验也是来自后世的电视剧和小说,虽说拥有领先一个时代的先进经验,但这些经验大部分都是脱离实际的,用处并不大。
好在案件的卷宗不会过于无聊,权当看是看故事书了。
虽然不了解夏朝具体的审案流程,但常识性的东西,刘善还是知道的。
仔细阅读之下,他很快就发现了蹊跷之处。
“何大人,这里有问题!”
“咳咳~”
何琼正品着茶,突如其来的惊呼让他呛到了。
刘善抱着卷宗直接摆在何琼面前,指着其中一段记录,“大人,你看。”
“……”
“贤侄,你有所不知,夏朝法律规定,验尸必须进行两次,即初检和复检。初检和复检必须由不同的人员进行,且两者之间不得见面往来,以确保结果的客观性和准确性。”
何琼放下茶杯,又接着道:“根据卷宗上的记载,由丁鲁负责第一次检验王品连的尸体,由田福贵负责第二次验尸,这并无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