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穿过西三环到达一处僻静地,进入岗亭,驶入一条幽深的小径,一栋类似巴洛克建筑风格的房子映入眼帘。
连灿不明所以地跟着他穿过花园中石阶搭建的小路,来到了内厅。
梁所遇熟练的找到开关,轻轻一点,房子里亮起暖黄色的灯,大厅中央的水晶灯链在地上打下光影。
现代社会主打化繁为简,一切门类的艺术似乎都在走向简约,这里却反着来,是完全的极繁主义。
处处华丽生辉,极其繁杂的镂空雕刻与立体的空间感相得益彰,没有锋芒炫耀,反倒处处透露出庄严典雅。
摆位考究的一件件艺术品让她惊讶的合不拢嘴,有来自世界各地的绘画作品,雕刻艺术,她无法估量这里的艺术价值。
这些见证过历史兴衰的艺术藏品,在这里仿佛找到往日辉煌。
这些画作,雕刻,乐器,胶片等等,不同时期不同类型不同质量,需要的温度湿度条件都不同,还需避免阳光直射和昆虫蚕食。
对于艺术品来说,合理的储存方式会让藏品保持良好的状态减少消耗。
很显然,这里所有的藏品都有适合自己的温湿度和保护性装裱。
连灿自诩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但眼前的豪华还是让她震惊,她从未听过北京这么个地方。
她贪婪的瞻仰着这些跨越时代的艺术品,每个藏品的经历都丰富无比,眼前的一切像是在梦里。
“我怎么不知道北京有这么一个好地儿?”连灿脑袋里充满疑惑,迫不及待地想得到答案。
他跟在她身后,“这是私人收藏,不对外开放。”
连灿环视周围,疑惑更深:“所以他们的所有权是你?”
梁所遇沉静自如的气质验证了连灿的猜想。
她对他刮目相看,不论他是因为收藏价值还是因为个人爱好,这都足够令人惊叹。
“真没想到,你的兴趣...”她接着说,“很烧钱。”
连灿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佩服,要找到这些物件打造成小小的博物馆,不是有钱就能做到的,有钱人很多,藏品只有那几件,没有博弈谁都拿不下。
往里走,右侧玻璃柜里的小提琴立刻牵引连灿的眼球,她被自然的吸引过去,在玻璃柜前驻足。
这是一把Antonio Stradivari制造,距今已经两百多年的古董琴,有着完美的模型和光泽清漆。
它的一生有众多名家使用,荣誉从问世荣冠至今,在最后一位意大利演奏家生命的终点交由拍卖行寻找新主,却在去年曼哈顿bL拍卖上被一位私人藏家收入囊中,被迫暂隐锋芒。
原来这位藏家是梁所遇。
连灿那把已经损毁的琴就是出自这位制琴师家族的另一把, 她光是站在橱窗前注视着它,脑海里历代演奏家演奏时的场景便开始上演,弦音精妙,醇厚深远。
忽然,身后的橱窗更让她震惊的合不上嘴,‘奥佳尼’正静静待在那里,像是在世界尽头孤寂等待勇者飘洋过海摘取宝藏的女神,熠熠生辉。
“它居然在这儿。”她走到橱窗前,眼神痴迷,“元旦还在香港,今天居然已经到了这儿,原来那位让Lisa可恨的私人藏家是你。”
梁所遇看着她的背影就能感受到她的兴奋,也明白一件事儿,她一直在关注,并未完全置身事外。
连灿双手抚上玻璃橱窗贪心的投去目光,等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指可能会留下指纹时,洁净的玻璃柜早已经染上了。
“想试试吗?”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她心激动的漏了一拍,迎上他的眼睛:“我可以吗?”
“你是连灿,当然可以。”
她忽然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深意。
梁所遇打开橱窗,连灿看到琴两眼放光,早已顾不上其他,双手局促地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神圣的拿起琴,接过梁所遇递来的弓。
连灿扭动弦轴,手指轻轻拨弦,靠耳朵调好音准,这是职业演奏家拿到琴的习惯。
他看的很满足,因为她的眼里有了往日星辰。
弓子与弦在摩擦下发出声音,只是一根空弦,连灿的泪滴竟然从眼角滑落下来。
这声音带着几百年的历史沉淀和历来每一位演奏家的灵魂,此刻,在她手上发出天籁。
她忽然停住,音乐戛然而止,她怕再拉下去会贪心。
园子左侧是一间专门放置黑胶唱片和古典专辑的藏厅,门廊与大厅连通,连灿走了过去。
每一张唱片都被专门放置在格子里,外面有防尘玻璃保护。
名家大师各个阶段的作品都被分类,清晰明了,一旁还有几台留声机和现代最新款的播放器。
连灿顺着发行时期看过去,古典-浪漫-二十世纪,大部分名家都有。
“这里简直是天堂,你知不知道你的收藏完全对我的胃口,认识你这么久你都没透露过你是古典发烧友。”
她有些打趣和玩笑意味的质问,因为这让连灿有一种并不不了解他的困惑。
“现在知道不晚。”他道。
连灿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这些标注清晰的时间轴,早已满足的双眼被玻璃柜里一处封面震住,那里有几张稍显特别的胶片安静地待着。
连灿站在柜子面前,隔着玻璃用颤抖的手触碰,无声的眼泪静静从脸颊滑落。
她意识到失态和不争气,侧头用手抹了泪,整理好情绪才敢看向他:“你知道我?”
“我说过我是你的忠实乐迷。”男人笃定的声音响起。
“你什么时候说过?”连灿含着余泪的眸子更疑惑了,还有完全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