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中,赵科目送沈日暮离开,笑容满面地向叶溪亭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溪亭顺势走了出去,意味不明的盯着大堂上的牌匾开口:
“这是先帝赐给赵氏的牌匾吧?功高盖世?这四个字,赐得好呀。”
赵科没有说话,这郡主嘴巴简直毒辣,阴阳怪气且句句戳人心窝。
两人走到后宅,这里的牡丹开得艳丽。在这个季节,这个地方本来不该绽放的花,就这样被赵科固执地养了起来。
长廊下,没有掩体的那两个窥视之人根本无法近身跟踪,只能看着叶溪亭在前面走,自家州牧在身后紧紧跟着。
“这个时令,也有牡丹?赵王应该是费了一番功夫的。”叶溪亭意味不明的笑了。
赵科这次倒没有理会她言语中的探究,只是真挚地回答:“我的妻子喜欢牡丹。”
“牡丹美就美在,它花期极短,只有十五天左右,它的璀璨,转瞬即逝。人就是这样,老是会遗憾短暂的美,可是强留住它,只会适得其反。”叶溪亭拨弄着牡丹的花瓣,随意说道。
赵科没有附和她的话,他什么话也没说。
两人就这样随意逛了逛,叶溪亭问,赵科答,气氛还算融洽。
不过一会,沈日暮就从街上买了两盒点心,从容走到叶溪亭身后。
叶溪亭有些好奇:“这么快?这才不到一个时辰?”
沈日暮低下头,带着歉意说道:“抱歉郡主,今日东南阁的糕点卖完了,我给您带了冰皮红豆糕。”
“好吧。”叶溪亭也是真饿了,接过红豆糕时还不忘维持人设,慢慢吞吞地吃完了。
完全被无视的赵科正想从庭院里开溜,冷不丁的,沈日暮抬起重剑就架在了赵科脖子上。
赵科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一声惊呼跌坐在了地上。
暗处的蝶骨想出手,那个黑袍人抬手按住了她:“再等等……”
郡主什么罪都不定,直接就把人杀了,这样寒了六朝老臣的心,看上去有点不占理啊。他笃定沈日暮不敢下手。
蝶骨冷哼一声,还是收回了暗器。
她也当然清楚黑袍人的目的。黑袍人是北魏国的人,他一而再再而三得“逼迫”赵科,给他复活他妻子的术法,原料的要求却昂贵和残暴,他就是为了逼赵科造反,他知道赵科有些兵权,赵氏的旗号在南流国也打得响,他就是想让南流国内乱。
这些蝶骨全都知道,但她却不阻止他,可能她也想看看这懦弱的男人会为了自己的妻子做到那一步。可惜,赵科宁愿舍弃良心去捉一群无辜的少女,也不敢向真正愧对于他的南流皇帝宣战。
“该说他是大义还是废物。”蝶骨冷笑了。
黑袍人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东西,只是转过头来看向叶溪亭的方向。
叶溪亭皱了皱眉,抬眼看向沈日暮,没了“郡主”包袱,她又塞两大口红豆糕:“怎么回事?这么快!这就开打了?”
沈日暮点点头,剑尖往上抬了抬,抵在了:“证据充足,活人炼药,罪不可赦。”
他一直觉得自己挺恶毒的,逼供手法层出不穷,人人都可为他向上爬的棋子,自己杀得人也挺多的。可直到他看见冰窟后的炼药房,看见那些被肢解的少女的躯体,他才觉得,自己也不过如此。
叶溪亭听出了沈日暮话语中的愤怒,她低下头盯着赵科,扯着嘴角笑了笑:“那就先斩后奏,怎么样,二皇子?”
赵科听到来人真实身份瞬间慌乱神,他扯着嗓子大声喊:“蝶骨!蝶骨!救我啊!”
破风之声从远处传来——
淬了毒的暗器直直朝沈日暮握剑的手袭去。
沈日暮抬手抵挡,堪堪躲过,对方内功深厚,手劲十足。就沈日暮一晃神的功夫,一个黑袍男直直冲向他面前朝他的脸撒了一把黑粉。
叶溪亭一心惊,丢了食盒就连忙把沈日暮拉到自己身旁,抬手捂住他的口鼻。
赵科就这样被黑袍人带走了,退到了安全地带。
赵科还有点惊魂未定,他声线颤抖:“我都已经这样了……可你们沈氏!为何还要苦苦相逼!……你们逼我的!沈歌逼我的!”
沈歌是当今圣上的名字,就这样直接被赵科念了出来。叶溪亭抬眼去看沈日暮的反应,却发现他神色毫无波澜,像是听到陌生人的名字一样,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叶溪亭的婷媛剑被花诸收了,还没找到,又考虑到郡主人设,今日她就没佩剑,只揣了几个暗器在腰封中,打起来不怎么占优势。
“主人想怎么做。”蝶骨从暗处走出,波澜不惊的脸上竟有些许兴奋。
“这是他们逼我的……动手吧蝶骨。”赵科摆了摆手。
现在赵科脑子无比清醒:“郡主离开州牧府时,途遇山匪,坠崖身亡。”
蝶骨原本以为他终于要反了,没想到还是不痛不痒的几句遮掩。不过她还是吹响了哨子。
一声尖锐的哨音,吵到叶溪亭头疼。
藏暗处的士兵纷纷跳出来把叶溪亭和沈日暮给围住。
黑袍人走到赵科身边,低声说道:“北卞军那里一定知道二皇子来了州牧府的,您瞒得了一时,难道瞒得了一世吗?”
他的声音像是从阿鼻地狱传来:“不如,推翻沈氏……让我们拥护您,成为南流国的新王。”
赵科愣住了。
“你的夫人……可是死在沈氏的阴谋中啊……”他低低的笑。
赵科的泪水划过脸庞,无神的双眼中全是哀戚。他只能痴痴答道:“……全听先生的。”
……
叶溪亭皱了皱眉:“不是……他们聊得挺高兴的啊?是不是小瞧我们了。”
沈日暮点了点头,从容地从袖子中掏出信号弹,他打开盖子,浮在面上的白磷粉在夏季极易燃,点燃火线后,“唰”地冲了出去,在空中炸出浅绿色的光。
黑袍人刚刚反应过来,就听见了“啪”的声音。
“你们做什么吃的!怎么不拦住他!”黑袍人有些气急败坏,指着士兵就骂了起来。
士兵只听令于蝶骨,面对黑袍人的骂街也只好受着,他们只好在心里骂道:“我靠……你们也没说要上啊。”
“还愣着干嘛?要我亲自动手?”蝶骨皱了皱眉,“直接杀了,不留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