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大粮商不计成本的收购下,镇上的的余粮大部分都进了他们的粮仓;
特别是何家,所有仓库、空房卫都堆满了粮食,流动资金也几乎耗尽。
何耀文躺在摇摇椅上等着粮价大涨,他已经派二儿子何银生到镇外打探清楚了;
由于鬼子的九路围攻,无数农田被毁,粮食减产巨大。
别说是阳城,就是整个上党地区粮食都很紧张,粮价大幅上涨已成定局。
就在何耀文洋洋得意之际,何金生急匆匆走了进来,神色慌乱地说道:
“父亲,云峰村的张家又带头放粮了,这次至少5万斤,刚刚起来的粮价下降了一成。”
“5万斤?他们哪来的这么多粮?”
何耀文震惊的从躺椅上弹了起来,他隐约嗅到了一些阴谋的味道;
明明已经没有粮食了,又冒出来5万斤,足够全镇居民撑上十天半个月。
何家金眼神闪烁的说道:
“现在镇上有传言说几个大地主家还有大量粮食,足够镇上居民吃两个月;
而那些泥腿子家里都留够了口粮,如果粮价再涨,这些泥腿子还可以挤出一些粮来。”
“八路军姓沈的又当众宣布,青龙镇夏粮大丰收,镇政府收的一成税就足够全镇吃两个月;
套种的玉米最迟八月上市,青龙镇不缺粮。”
这下何耀文彻底傻眼了,惊恐地说道:
“我们上八路军当了,那几个大地主跟姓沈的是穿同一条裤子的。”
何金生结结巴巴的问道:
“要抛粮吗?趁现在粮价高抛出去还能保本!”
何耀文怒骂道:
“抛个屁!只要何家敢抛粮,青龙镇上的粮价要不了一天就会暴跌,卖给谁去?”
“赶紧去请其他几个家主来议事,在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能出现相互踩踏。”
何金生立即转头去找人,刚一出门就碰到了其他几个粮商,都是神色慌张,现在何耀文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何金生将几人迎入客厅,何耀文早就在等着他们了,陈记粮行的老板陈可宗率先说道:
“何司令,如何是好?
陈家所有流动资金都压在上面了,是抛还是继续等?”
其他人也纷纷叫着要何家拿主意,要不是忌惮何耀文是抗日联军的司令,他们早就先抛为敬了。
何耀文冷喝一声道:
“天塌不了,一个一个的来说,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何耀文一向霸道,他们惹不起。
这几家中以陈家为首,众人纷纷用眼神示意陈可宗先说。
陈可宗这才说明了来意,跟何金生报告的相差不大,有的是越传越夸张的谣言。
何耀文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说道:
“青龙镇有粮又如何?镇外到处都缺粮!
日本人的扫荡让整个晋东的粮食减产大半,青龙镇的粮食就是杯水车薪。”
齐家家主齐远山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兴奋的说道:
“没错,阳城的粮价已经在大涨了;
只要把粮食运出去,不愁赚不到钱。”
陈可宗插过话说道:
“阳城的粮价就算是在大涨,但也比青龙镇的低,况且运出去也是要成本的;
如果再加上日本人收的税,现在抛出去至少要亏三成以上。”
齐远山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就破灭了,青龙镇的粮价拉的太高,他们采购价要高于镇外。
就算镇外粮食减产,想要出现粮荒至少要等一个月后,他们很多人根本撑不了那么久。
何耀文深知此时绝对不能让恐慌的情绪漫延,否则不出三天他们就会相互踩踏,局面将不可收拾。
他得先稳住其他人才行,于是说道:
“诸位,勿慌!”
“不瞒诸位,我之所以敢大量吃进粮食,是因为有人兜底的,有多少要多少,加价一成全部收购!”
齐远山不知足的说道:
“才加一成是不是少了一些?我等采购、储存、运输都是有成本的。
如果只加一成,我等不仅白忙活了,还要少亏。”
众人纷纷附和,资本都是逐利的,花大价钱折腾两月,最后只得一成利,这绝对是亏本买卖。
何耀文本来就烦,都大难临头了还在算计利润,就怒喝一声道:
“现在有人兜底就不错了,你们还想大赚一笔,看不清形势吗?”
“你们在镇上抛粮能有一成利?”
众人这才意识到现在已经不是他们说了算,粮食在他们手中就是烫手山芋,青龙镇的粮价现在是下行趋势。
陈可宗牙一咬说道:
“一成就一成,愿赌服输,我陈家愿意与何家共进退。”
齐远山见陈可宗都认栽了,也跟着说道:
“齐家的粮食也愿意以一成利出掉。”
其他几人也纷纷表态,愿意到何家共进退,然后就询问买家是谁;
家当都押在了里面,总不能听何耀文红口白牙就作数。
他们也很好奇,谁会愿意花高出市场两成以上的价格来兜底,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何耀文也知道是糊弄不过去的,就说出了是阳城的日本人。
众人一听是日本人,脸色就变得难看了,青龙镇是八路军的地盘,他们是抗日联军;
如果把粮食卖给鬼子,这等于是资敌!
齐远山小声地说道:
“这要让八路军知道就麻烦了,需谨慎。”
何耀文摆了摆手道:
“放心吧,抗日联军是国府的部队,押运作战物资出镇与日本人作战,还不需要看八路军眼色。
只要把粮食运出青龙镇,皇协军的张团长会派人来接应,届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众人一听这是个好办法,只要打出国府军的旗号,八路军就不敢管。
只有陈可宗留了一个心眼,他担心日本人会吃白食,那可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接着众人就约定谁也不能抛售一粒粮食,同气连枝,歃血为盟,就差烧黄纸结拜了。
散会后各自回家,等待何家的消息。
何耀文当晚就派何金生去联络了张平的线人,将青龙镇的突发情况全部上报给张平,等待鬼子的回复。
何耀文还是决定将所有粮食卖给鬼子,他已经放弃了在青龙镇大赚一笔的念头,愿赌服输。
没过几日,青龙镇的粮价又下跌了两成,基本与镇外的粮价持平,而且是有价无市。
在这期间,陈家已经在偷偷的放粮,这也是为什么仅仅数日就暴跌了两成的原因。
陈家不笨,其他人也不傻,都在偷偷放粮,放多放少而已。
他们之间的协议跟一张废纸没什么区别,都想趁粮价高及时止损,回拢资金。
除了何家,没人相信鬼子!
齐家,齐远山的儿子贼兮兮的说道:
“父亲,陈家果然在偷偷放粮,他们做的很隐蔽,但还是被我发现了;
其他家也在卖粮,只有何家没人动静。”
“我们要不要也?”
齐远山摇了摇头道:
“靠这种小偷小摸能卖出多少粮食?
只会把粮食打下来血本无归,现在就算是运动镇外也是大亏。”
齐凯担忧的说道:
“日本人根本不可信,他们怎么可能高出市价四成收粮,就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齐远山冷哼一声道:
“你老子要这么好骗还能攒下这么大家业?”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明显是八路军跟何家在斗法,我们当了炮灰;
咱们直接去找八路军!”
齐凯眼中一亮,这的确是个好主意,投降输一半,八路军应该不会做的太绝。
“父亲,高啊!
八路军的对手是何家,齐家只要认输,应该能保住元气。”
齐远山轻轻一点头道:
“看来你小子还不笨,八路军要的是青龙镇的繁荣,不是杀鸡取卵;
看看云峰村的张家,他们倒向八路军,日子照样过的很舒坦。
随我去找沈振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