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找到人，曲莲英只得带着陆彤彤回到家。
她们家住在制衣厂分配的房子，是两室一厅的布局，挤下一家四口人也算绰绰有余。
还没推开门，拎着一篮子菜的曲莲英便闻到一股香味飘来，她疑惑是谁在大中午炖肉，门忽地被人从里面打开。
“妈，你们可算回来了。”秦彩云开门站在门口，蹲下一把抱住陆彤彤，“彤彤乖，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曲莲英诧异地关上门，“彩云，你今天下班这么早？”
秦彩云抱着陆彤彤走到客厅，从厨房端出一碗飘着葱花的鸡汤，“这不是买到好东西，想着早点下班回来给彤彤炖汤。”
曲莲英去厨房洗手，又把炉子上炖着的一锅汤放在桌上。
掀开锅盖看了眼，里面炖着半只鸡，几片黑色不知名的食物，还有几颗红色枸杞。
她嗅了嗅，方才门口闻到的香味就是从这锅汤里飘来的。
“彩云，你这炖的是什么鸡汤？这么香，不像是香料。”
“是野生菌子，我今天偶然买到的。”秦彩云坐在陆彤彤面前，拿着勺子盛了口汤吹散热气送到女儿嘴边，“乖乖，来喝汤。”
“菌子？”曲莲英连忙也用勺子盛了勺汤送到嘴边，尝了味道眼底掠过一抹惊讶，“这汤还真不错，对了我和你说，彤彤今天....”
曲莲英絮絮叨叨地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耳旁忽然响起秦彩云的讶异声：“妈！你快来...”
曲莲英急忙扔下勺子跑出厨房，“怎么了...”
陆彤彤在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下，自己乖巧拿着碗喝汤，安安静静，和之前哭闹的样子大不相同，甚至比在国营饭店都还要变化大。
秦彩云蹲在陆彤彤面前泪流满面，“妈你看，太好了，彤彤居然会自己吃饭了。”
“这...”曲莲英使劲揉了下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她忽然想起什么，“彩云，你今天买的菌子是不是在两位小女孩手中买的，其中一位女孩比彤彤小，大概只有一岁多点。”
秦彩云抹眼泪的动作一滞，愕然抬头，“妈你怎么知道？”她好像没有说过。
“是了，肯定是的。”曲莲英一拍大腿，将今天在国营饭店发生那一幕给描述一遍。
秦彩云听完嘴巴张得老大，“你是说，彤彤主动去吃小女孩给的东西，然后吃完又和从前没什么差别，甚至还哭了？”
这是什么神奇的事情，这几年她们带着彤彤不知道看过多少医生，连京市医院也去过，可那边的医生都说没有办法。
他们不了解这个病症，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疾病，只是猜测可能是彤彤出生时因为缺氧造成的。
缺氧患者秦彩云后面去了解过，发现他们的症状根本不和彤彤一样，最差都是走路没力气，只能被人扶着走路。
有些人还更严重，和痴傻没什么区别，完全不认人，也不认识家里人。
找不到路，不听人招呼，还可能会得羊癫疯。
彤彤的症状和那些人都不一样，能正常走路，会乖乖睡觉。
除了不和人交流、不自己吃饭、不会表达情绪以外，平常和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差别。
这也是秦彩云为什么能相信女儿不是因为缺氧才这样，其中肯定是有别的疾病，如今只是没有发觉而已。
现在彤彤一朝有改变，是不是代表着她好了？
秦彩云将这个猜测告知曲莲英，曲莲英也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彤彤的所作所为都代表着她并不是不会，而是不愿意和人交流。
要真是能慢慢变好，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情。
当天晚上陆国庆回到家，得知陆彤彤这个情况后，也觉得情况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他们决定测试陆彤彤，可在经历两轮测试后，发现陆彤彤又没了反应。
无奈之下，三人只得把中午剩下的鸡汤端来。
意外来了，陆彤彤闻着鸡汤有了动作。
甚至这次还比中午更明显，会主动舔嘴巴，还会说饿。
得知这个结果，几人喜忧参半。
喜的是彤彤确实有变化，她们这两年总算看到希望。
忧的是彤彤只有在和小女孩有关的事情中才有变化，可她们不可能找上门去，而且也不知道对方是谁，这要去哪里找人？
一家人商量一晚上，最终还是决定先把人的身份搞清楚。
都还来不及等到第二天早上，当天晚上秦彩云就拎着一篮子东西敲响贺秋家门。
......
从制衣厂走回招待所，这下方明希是真快要累死，脱了鞋躺在床上便睡了过去。
等再次睁眼时她是被饿醒的，屋内没开灯，表姐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地上放着一堆买的衣服和日用品，摆了一地，都快无处下脚。
方明希拉开窗帘，才发现外面已经是大晚上。
她站在窗户边，看着街道两旁的小孩们都被大人叫着回家，而路上也没什么行人，显得整个县城空荡荡。
方明希轻叹一声，在这个特殊年代，不仅没什么娱乐活动，连晚上大家也不愿意在外面多待，生怕一不小心会惹出什么事情。
距离七七年还有四年，这四年可要怎么熬啊！
“嘎吱～”
佟雪妍轻轻推门而入，手上拎着从外面打包回来的饭菜，她瞥见站在窗户边的人影，啪地一下打开灯。
“希希你睡醒了？饿了没，姐姐这里有吃的。”
屋内灯光骤然一亮，方明希眯了眯眼睛，适应光线后跳下凳子跑到佟雪妍面前，“姐姐，我们吃什么？”
佟雪妍把带回来饭菜放在桌上，“有米线，水果罐头，还有又大又红的苹果。”
“苹果！”
方明希闻言盯着袋子里的红苹果，每个苹果都是又大又红，看起来像脆苹果。
话说回来，山林里似乎没有遇见过苹果，要不明天回去找找看？
佟雪妍打开饭盒，雪白的米线上飘着几滴红辣子，还有一些喷香的碎肉末。
她拿出两双筷子，又找了一个饭盒把米线一分为二，“苹果等会吃，我听说国营饭店的米线很好吃，等明天我们打包一些带回去。”
还打包！
方明希默默咽下一口米线，明天拖拉机老爷爷要是看见她们买这么多东西，不知道会不会一脚把人给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