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倾墨不背黑锅:“这些年,我体罚过你几次?骂过你几次?”
“在云檀,你让我大冷天面壁罚跪,我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你不乖。”
“你强盗似的威逼利诱,私自囚禁我、玩弄我身体,有什么脸要求我乖巧懂事?”
这话题之前争论过。
她又重提。
薄倾墨心情仿佛火上浇油更加恼怒:“要不是你当初背叛我,再重逢,我会报复你?”
他倒打一耙说得理直气壮,气得慕初棠脱口而出:“我被薄老夫人带回家抵煞挡灾,到了薄家隔三差五生病,到你院子才恢复一些。却要每日干活吃苦受累,身体很快又变差,却过得开心。没想到你身体越来越差劲。老夫人派人来说,等你病逝,她就接我回去。我不想再次成为她的人形护盾,求生欲指使我逃出去,有错吗?谁让你护不住我。”
13年前真相浮出水面。
薄倾墨完全不信:“什么抵煞挡灾?纯粹无稽之谈,你用不着编出这种荒诞的借口搪塞我。”
呵。
慕初棠深深吐气自嘲道:“我当时一声招呼不打的直接离开,就是猜到你肯定不会相信我说的话,我选择对了,你和薄家打断骨头连着筋,我算什么。”
上过她多次当。
薄倾墨下意识认为她说谎,然而她哀伤的表情很认真:“奶奶已经去世多年,你说的这些事,我尽快派人调查核实。”
“用不着那么麻烦。”慕初棠提议:“老爷用六小姐身份将我关在薄家,动机大概率和老夫人一样,你可以去问问他。”
“认你做六小姐是奶奶遗言里的内容,父亲尽孝照做而已,与封建迷信无关。”
“那需要关押犯人似的对我?”
“父亲有他的理由,你乖点,迟早会得到相对应的千金待遇。”
慕初棠发指:“你口口声声每一句话都在偏袒薄家,没有站在我的角度考虑我的感受。”
薄倾墨阴沉冷笑:“你逃婚,考虑过我的处境和心情?”
“我不喜欢你不想和你订婚,我有错?”
“我问过你的意愿。”
“我说过不愿意,你听了吗?没有。你为了顺利回到老宅住,威胁我和你订婚。”
原来误会这么多。
在她眼里,他永远扮演着邪恶坏人角色。
薄倾墨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尝试解释:“如果我说和你订婚,是谨防父亲识破你身份,抓你回薄家做六小姐,和我身份平等,再也无法在一起,你信吗?”
他们之间可以做主仆,可以做恋人和夫妻,绝不能做兄妹。
所以他谋划了这些?
不可能。
慕初棠冰冷表情出现松动,身侧手握紧成拳:“我不信。你了解我吗?你喜欢我什么?你自己也说不出来吧。你心里全是季末嫣。你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回归家族争权,少用我当幌子。”
薄倾墨脊背僵直麻木,清晰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很好。”
过去三个月甜蜜相处时光成为笑话,成为耻辱他的证据。
“慕初棠,算你厉害,再一次让我对你失望透顶。我费尽心思将你拉进我人生蓝图,未曾想成了束缚你的囚笼。”
阳光照进餐厅,看见一缕光柱里有轻微灰尘狂肆飞舞。
和她一样。
突然变得狂傲张扬,浑身带刺扎疼薄倾墨:“这三个月就当我犯贱,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你自由了。”
他说完特地强调她身份:“薄六小姐。”
美梦如约而至。
慕初棠终于盼望到这一天,理智告诉她应该兴高采烈,哀伤情绪却笼罩住她,让她整个人高兴不起来……
门口擦肩而过瞬间。
薄倾墨停步,眼角余光蔑视身旁穿着他睡袍的带刺女孩,勾唇讥讽嘲弄:“以后出门避着点,我不仅脾气暴躁,还爱记仇,容易掐死你。”
他刻意气势镇压。
慕初棠喘不过气踉跄后退两步,靠墙站稳,气不过,头发别到耳后,笑眯眯回怼道:“三哥哥说笑了,有老爷在,你再也碰不到我一根头发丝。”
三哥哥……
刁奴。
一直他面前装乖。
一大早在他床上醒来,瓮声瓮气的追问慕家人和温家母子的情况,确保他们平安无事后就和他撕破脸,此刻更是原形毕露。
砰!
薄倾墨转身猛地一脚踹坏餐厅大门,携带满身戾气离开,远远听到他发怒低吼:“将院子里最后那一棵野海棠砍了!”
司念领命:“是。”
慕初棠抬腿追上去想阻拦,跑几步又停下,转身望向餐桌,好多吃的……
“小姐?”
恰好司瑶赶过来。
慕初棠食指放嘴边做一个禁声动作:“全部带走。”
.
在伐木声中回到院子。
护卫们千叮咛万嘱咐:“没有老爷吩咐,六小姐切勿擅自离开院子一步。”
“以后不会了。”
慕初棠和司瑶迈着便扭缓慢的步伐,回到客厅,从鼓鼓囊囊的衣服里掏出各式各样点心。
“小姐,这些食物应该够我们过好几天了。”
司瑶抱进冰箱。
慕初棠帮忙抱东西递过去,想起自己昨晚站在外面等人,司瑶不得不陪着她,这一举动,和当年陪薄倾墨半夜赏花没区别。
她竟然从女佣,化身为和薄倾墨一样让人讨厌的主人。
慕初棠接受不了:“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司瑶愣住:“小姐……”
“以后,我会认真抄录佛经,保证不饿到你。”
暂且不谈逃跑,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在薄家活下去。
至少,她现在是六小姐,不再是卑微女佣。
至少,她手里有薄倾墨和季末嫣的把柄。
至少,家人和温妈妈已经平安无事,她不再有后顾之忧。她才18岁,有时间和他们斗。
.
写毛笔字抄录佛经是一门技术活。
慕初棠认认真真抄录一份,提起宣纸打量字迹:“好丑。”
司瑶解释:“老管家规定用毛笔写,说用钢笔写没有诚意。”
“借口。”
“小姐别气恼,慢慢写。要不是要做字迹核对,我一定和小姐一起抄录。”
不提这茬,慕初棠差点忘了当初今衡和司念去云檀,让她手写下几行字,提取了字迹。
为抄佛经做准备?
莫非,被她猜对了,当真是薄倾墨、老爷和司念合谋,设计引诱她回到薄家?
慕初棠烦躁不已写糊字迹,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重新写,又写糊了,再丢进垃圾桶。
“小姐写累了出去透透气吧?外面太阳暖和,高大院墙又阻隔了寒风,站在门口也不觉得冷。”
“也好。”
二人站到门口吹风。
院子有池塘,荒废久了,别说锦鲤,里面一个活物都没有,水倒是清澈,老宅构思巧妙,也不知从哪里引的清泉。
远处,墙上漏窗系着一根白色丝带。
昨晚绑海棠用的。
现在海棠树被薄倾墨砍掉,只剩下丝带。
“小姐去哪?”
司瑶不明白她突然冲向护卫做什么,慌忙追上去。
“六小姐,您不能离开。”护卫拦住人。
慕初棠说:“院子里太空旷,我要种一棵三米以上枝繁叶茂的海棠树,你们跟老管家说一声,让他尽快安排移栽。”
护卫面面相觑。
外面还是有些冷。
慕初棠催促:“愣着做什么?让你们看守我,又没不准我提要求,好歹我是薄家六小姐,这点权利都没有?”
保镖领命:“是,我这边立即向老管家申请。”
慕初棠美滋滋离开。
不就是一棵海棠树嘛,薄倾墨砍掉,她就种,种一棵特别高大的,让他每次回院子一抬头就能看到。
气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