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明,太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霞光洒满大地,微风送来一阵清香。
阳光穿透厨屋的小窗,照在李安的脸上,他的双手紧紧搂住肩膀,抿着唇,闭着眼,身子不停的颤抖。
刚入秋,清晨的阳光却已没有丝毫的温度,照在身上,明亮而冰冷。
李安被冻醒,他又冷又饿。
肠胃不停的蠕动,它们在疯狂叫嚣,满满都是对食物的渴望。
这种饿到极致的滋味,他太熟悉了。
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明明睡了一整晚,为何身体还是如此疲惫?
“李安,你小子是要上天?!!早饭呢?!!”一声怒吼,彻底赶跑李安的睡虫。
当李安睁开眼,他彻底怔愣住,恐慌瞬间占满整个心房。
这破旧的四处漏风漏雨的厨屋,不正是他之前的住所?他为何会在这?
“你傻了?我问你话呢!”
林夏穿着粗布麻衣,眼神凶煞的立站在门口,此刻她的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
李安既慌乱,又不知所措的看向她,林夏怎可以这样凶?她怎能用鄙夷的眼神看他?难不成是因为他不同意送星悦回奶奶家?
这到底是怎么了?
本就苍白的脸,此刻像个没有生气的死人:“夏夏…”
“滚!”林夏抬脚踹向厨房的门,本就破旧的门摇摇欲坠,嘎吱嘎吱响。
她一步一步走向李安,神色尽是不屑:“怎么?觉得勾引我就不用做饭了?”
李安不断往后退,直到贴着冰冷的墙。
他看向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眼眶湿润起来,这人不是他的夏夏。
“可惜,你这张脸…”林夏抬起他的下巴,上下打量李安,随后满脸嫌弃的松开。
“太丑,不及林佳半点好看”
“夏夏也是你能称呼的?我告诉你,只有林佳配喊!他是我未来夫郎!”她唾弃一声,走到一旁的水缸,舀起一瓢水冲洗碰过李安的那只手。
“碰你一下,我都嫌脏!”
“赶快做饭,再等我来喊你,你就直接滚出我们家!”
林夏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李安摁住心口,似乎想要捂住那即将溃散成碎片的心脏。
老天奶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他眼神逐渐迷茫,他是不是做了个梦,梦中那人很爱他, 她们还有个可爱的女儿。
不,那不是梦,一定不是梦!
他咬牙紧握双拳,却捏起一手的稻草,这是他床上的铺底,他慢慢松开手,把稻草铺平。
豆大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他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会回来的,夏夏会回来的…”
他突然看向自己的手,一双枯骨,掌心是一层厚厚的茧,每个指甲盖处都有裂口,疼痛蔓延全身,这一切都告诉他,不是梦。
静坐许久,他终肯认清现实,托着虚弱的身子,走向那座泥巴房。
林英不在家,林夏也不知去了哪。
李安拿起桌上一片残破的铜镜,他以前从未看过自己的样子。
“啪”铜镜被他摔回木桌上。
正如林夏所说,他真的很丑。
身躯削瘦,皮包骨头,双颊凹陷,双眼宛如一池干涸的池水,没有一丝求生欲。
李安缓缓蹲下身子,一下又一下的抓挠脑袋上的鸡窝头,似乎想要把它们整理好。
他想过现在一走了之,可他不能走,林夏会回来的,他要在这等。
她一定会来的。
身上的这件衣服是他爹用麻做的,穿了好几年未曾脱身。
以前为了活着,从未在意过自己的形象,现在竟也担心起林夏来的时候看到他这副惨不忍睹的样子,会不会嫌弃?
他扶住桌腿起身,眼前一片眩晕,好半天才缓过来,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多久没吃过饭。
李安背着篓子走出门外,等到林夏来,是他此刻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他双目无神,缓慢的步伐不停的往前走,内心满是焦急,都走了这么久,为何还没到山脚?
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摇晃起来,李安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他不想死在这里,让那些七嘴八舌的村民议论他的尸体。
“李安,你去哪?”
李安停住脚步,缓缓瘫坐在地上,眼前一阵发白,看不清说话的人是谁。
“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林朗把背篓放在地上,快速跑去扶住李安。
李安虚弱的没力气说话,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可他没见到夏夏,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做了场美梦。
林朗拿出背篓中的两个肉饼,喂到李安唇边:“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她们是不是又不给你饭吃!”
林朗皱起眉,想到林夏和林英那副样子,忍不住犯恶心。
“李安,你吃点垫垫”
肉饼的香气充斥着李安鼻间,嘴里不停分泌口水,缓解了喉咙的干哑。
他咬了一小口,肥多瘦少,胃中泛起不适。
李安忍住那股强烈的呕吐感,他要吃饭,他要活着, 他要等林夏来。
咽下最后一口肉饼,终于恢复些力气。
目光移向林朗,阳光明媚的少年冲他微微一笑,李安微动着嘴唇:“谢谢你…林朗”
“呀,你还记得我名字?”
李安点头。
不容李安拒绝,林朗把最后一块饼塞进他怀里:“最后一块饼也给你吃”
“谢…谢”李安没拒绝,紧紧抓着这块救命稻草。
林朗拎起背篓要走,一转身便看到李安漆黑的眼眸,宛如一潭死水般沉寂,转而又放下,在李安旁边蹲下身子:“李安,你要好好活着,将来找个好人家嫁了,就再也不用过这苦日子了”
夏夏,夏夏,等她来。
李安眼神逐渐坚定起来:“谢谢你”
林朗扶着他起身:“别跟我客气,如果你饿了就来找我,我给你吃的”
“我娘是村长,等我回去和她说,让她好好训斥林英,她们便再不敢不给你饭吃!”
李安苦笑,林英不仅不听,反而会打他一顿,因为他害她在村里丢人,林朗的善意让他冰冷的心脏,有了丝温度,他神色真诚道:“谢谢你…林朗”
他曾经太痛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自己活的死气沉沉,毫不在意别人抛来的善意,因为她们给的那点怜悯,只会让他更痛苦。
“我走啦”林朗温和一笑,冲他挥手。
李安忽然叫住他:“林朗”
“怎么了?”林朗转身,满脸疑惑。
“你知道许佑吗?”
林朗脸色瞬间变了变,他调整好情绪,疑问道:“你怎会知道她?”
李安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把曾经的一切重新经历一遍,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改变过去,或许明天醒来,他又会重新回到林夏身边。
可他想到成亲后的林朗那张憔悴发黄的脸,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远离她,不然会变得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