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珩微微抬起头,如俯视众生般,缓缓扫过在场众人,眼神中充斥着对权力的绝对掌控与自信:
“孤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天楚的江山稳固,救苍生于水火!泱泱天朝,绝不允许被西秦与黎蜀所觊觎,皇权旁落!个人亲情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全场皆被楚云珩的霸气所慑,一时间竟鸦雀无声。
宇文翼仰望着不远处,那个气度超凡、唯我独尊的俊美男子,眼前竟然浮现十六年前,自己于乱军之中刚刚救出的那个六岁孩童的模样。
那时的他,浑身沾满了灰尘与血迹,小小的身躯瑟缩在他的怀里,如同一只受伤后孤立无援的小兽,一双漂亮到极致的凤眸里,满是泪痕。
他亲眼看见,自己的父王楚擎苍被乱刃分尸,怀有身孕的母亲和两个年幼的姐姐被那么多的禽兽糟蹋,之后又被乱刀砍死,还有太子府内上上下下一百多口,尽数被屠杀,那场熊熊烈火和血染的红色,几乎摧毁了他幼小的心田。
足足三天,这个可怜的孩子,紧紧地裹着被子躲在角落里,不吃,不喝,不言,不语。
开始的时候,他还会默默流泪,到后来,只是盯着床幔,独自发呆。
宇文翼知道,这孩子受了巨大的惊吓和刺激,非得大病一场不可。
果不其然,他烧了整整三天三夜。
宇文翼还以为他会一病不起。结果,在第四天头上,这孩子的烧突然退了,开始认真喝药,吃饭,眸子里也逐渐变得清明。
可是,宇文翼也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那如同野草般疯狂生长的仇恨!往昔的天真烂漫、不谙世事,彻底尘封在那个漫天大火的夜晚。
往后的十六年里,他顶着三皇子楚云珩的身份,在辰王府里开始漫长的忍辱负重生涯。
私下里,他则发愤习武,只为韬光养晦,终有一日,能颠覆天楚,杀尽仇人!
岁月流转,这孩子的武功日益精进,已经青出于蓝,超过了他。
甚至在幽冥阁的影响力,也远非他这位老阁主所比拟。
如今,站在他眼前的楚南浔,不——楚云珩,已然是天楚的太子,他想要报的仇,他想要血的恨,都在一一实现。
他们没有强大的军队,也没有朝内的大臣援助,能做的,也只有运用智慧,借刀杀人。
他相信,在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权谋心术上,楚云珩天下无双。
只不过,十六年前,那个曾经躲在自己怀里哭泣的孩童,再也不见。
宇文翼的心中,五味杂陈,更多的,却是欣慰。
多年来,他背负着老皇帝楚青鸿的临终嘱托,在黑暗中艰难前行。
如今,他终于让真正的太子遗孤,历经重重磨难 ,站在了权力的风口浪尖,即将继承大统!
想到此处,宇文翼的眼眶微微湿润,他双腿一软,竟不由自主地单膝跪地,朗声高呼: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刹那间,所有天楚将士纷纷效仿,随着他一同跪地高呼。
那声浪如汹涌的波涛,一波接着一波,震遍山谷,响彻云霄!
唯有楚云瑾和楚云璃两兄弟,对比楚云珩如今的春风得意,他们二人早已恨意满胸。
细细想来,他们两兄弟都与太子之位只差毫厘,却又擦肩而过。
如今,因为他们之间互相残杀,却反将那唾手可得的权力,白白送到了曾经最轻视之人的手里。
他们,又怎会甘心?
沐青婼望着眼前那个曾与自己夜夜相缠的男子,搓碎口中银牙。
他所有的温柔缱绻,如今亦都化作了最锋利的针,一下又一下地刺在她的心尖之上!
当时的情有多真,如今的恨,便有多深。
此刻,她心中的怨愤如同决堤的洪水,无限地放大、蔓延,那汹涌的恨意,早已将那份曾经的悸动彻底掩盖。
她的手心紧紧扣住三枚毒针,只待一个时机,她便将毒针刺进他的要害之处,彻底结束这段孽缘!
可是,却不知为何,来自小腹隐隐的钝痛,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她,竟让她,莫名地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