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这些人的幻痛,白承业就是真正的切肤之痛了。
他的爱人在他面前被杀害被折磨,他却连一点异样都不能表现出来。
这是斩妖除魔,斩妖除魔好啊……
他暗示着自己要表现出欢喜,要不在意,可是手却不自觉的攥出了鲜血来。
水镜之中,刚将鬼凌迟的凌漪抛了抛手中的鬼丹,轻描淡写的说出了挫骨扬灰的话:“等有时间将这鬼丹给磨成粉,全都用在被这画皮鬼害了的人身上。”
凌云子自无不可:“都听你的。”
害了人的鬼,被挫骨扬灰才是正常之理,从前他也是这般做的。
师徒意见达成一致,凌漪手中的鬼丹却在疯狂的闪烁。
只剩下真灵的花黛残念在鬼丹中疯狂挣扎,却只是让凌漪瞥了一眼,感慨:“真是个做灯泡的好材料。”
凌云子愕然:“这么闪,能好用吗?”
“也是。”凌漪颔首,便将鬼丹和邬烬给她的桃木剑放在一个小布口袋中,施施然离开这千疮百孔的地方。
在布袋中,鬼丹冒出黑烟,似是每一刻都被辟邪的桃木灼烧。
鬼怪的尖啸似乎在耳中回响,白承业的齿间蔓延血色。
花黛……
花黛……
以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荡,而后都化为了她无助躺在地上,被那个女人挫骨扬灰的无助模样。
白承业骤然闭紧双眸,再睁开的时候其中已经不见半点情绪。
杀妻之仇不共戴天,他必要那个女人尝尝花黛今日所受的折磨。
不……
千百倍奉还!
左边的道士们神色各异,右边的大妖们眼神闪烁。
邬烬站在最中,神识将两方的异样都收在了眼中,神色漠然。
“今日鬼怪残害人类之事,俱是因为上下不通。”他语气并不快,沉沉的声音却自带压迫:“数百人受害,你等无一人接到反馈?”
这种事情,凌漪是不信的,所以她也把这些掰开了讲给了不关心这些的邬烬。
照邬烬来说,维持种群存在就是他能管理的极限了。
毕竟从杀人比嗑瓜子还容易的时代过来的人,你不能指望他突然在几十年中就学会什么叫尊重生命、什么叫人权。
但不耐他脚上绑了一根粗壮的红绳,那红绳还被某个嚣张跋扈的人给缠到了他的身上。
那时候他就跟个被绑了翅膀的公鸡,似乎下一刻就要入锅被煮了。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他除了答应凌漪还能有什么办法?
想必这些人会理解他在凌漪的胁迫下,做出的小小改变的。
当然……
不理解的话可以单独来和他说,他一定将他们做得干干净净、挫骨扬灰,不让凌漪找到任何再在他耳边叨叨人权的机会。
大妖们听着他的话,打了个哈欠。
他们又不管这些事,和他们说这些干什么?
而道士们则是面色一变:“阁下这是……”
在邬烬陡然看过来的金瞳中,那说话的道士将剩下的诘问给憋了回去。
饶是如此,他的语气也不是很好:“我等俱是人类,难道还会助纣为虐,帮助妖鬼残害人类吗?”
这人不过四五十岁,进入异常事务管理局不过十几年,在他的印象之中,邬烬这位大妖是再好说话不过的妖了。
他不但不残害人类,还帮助人类去弹压其他刚刚醒过来的大妖。
有事找他的时候他准在,不需要他的时候就立刻陷入沉睡。
这般好说话的局长,他稍稍放肆一次也没有什么的……吧。
他这般想着,却没发现身后年近百岁的师傅在听到他这话瞬间,面色便是一变。
轰……
烈火燃烧空气的声音在众人耳边骤然响起,被灼烧的人甚至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太阳阴火从他的脚尖蔓延,烧掉他的小腿,大腿……
“这是在干什么?”
清脆的声音骤然响起,太阳阴火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邬烬大袖一甩,那只剩下半截身子的人便被甩到了他师傅的怀中。
他若无其事的道:“哦,有人要试试我的太阳阴火热不热,我都说了很热了他还不信,非得让我表演一下。”
凌漪抽了抽唇角,眸光扫过那位下半身像是被凭空吞噬,只剩下上半身在师傅怀中挣扎的道士,一时间无言。
她想问邬烬,她看起来很像是傻子吗?
邬烬别开视线,当做没有看到凌漪的眼神,转而道:“我刚和他们说了,这些人受害没人发现是他们监管的失责,要求他们将监管的责任捡起来,杜绝以后发生这种事情。”
说话间,他将眸光转到了白家父子那边,幽幽发问:“我有说,对不对?”
这一刻,金乌清鸣在他们脑中响起,让他们除了附和邬烬之外,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他们只能诺诺点头:“是极,是极,邬先生刚交代完此事,我等必然努力,定不会让邬先生再次失望。”
“咳。”
“也不让……这位热心道友失望。”
白承业听着自己口中不受控制的说出这些话,眼底隐隐浮现出血色来。
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让他对杀掉他伴侣的人卑躬屈膝,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屈辱的事情吗?
凌漪顿了下,无辜道:“这应该不用和我汇报吧,我又不懂你们的事情。”
她这般说着,却是没有人听进去。
没被控制的道士们若有所思的看着这到如今为止唯一被那只跋扈金乌放在眼中的人类,眸中满是思量。
而大妖们的眼神,则是要赤裸许多,像是在打量着什么新奇的物件。
凌漪垂眸不言,放在布袋中的桃木剑却是轻轻动了下,下一刻画皮鬼尖利的嚎叫便彻响大妖们的耳边,让他们神色瞬间凛然。
眼前这人暂且还打不过他们,可别忘了她身后有个什么可怕的东西。
若是落在这两人手中,先被太阳阴火灼烧了肉身,然后再被用桃木剑将妖丹刮成粉末扬了……
那还不如不转生,早早死在上古年代。
“看什么?”邬烬一只傻鸟,虽然对旁人的情商依旧没有多少,但在多日做保姆的工作经验下,已经很会对凌漪察言观色了,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凌漪的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