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帛书很贵!”王太玄全身发抖,声音却更回平稳。
“保你子孙富贵!”仙者皱眉道。
“做这世上人,蝇蝇苟苟,全为自己计,谁管的了子孙!”王太玄道,这话说出来,他反而更加镇定,身体也渐渐不抖了!
仙者眉头皱的更深!
蝼蚁也敢和自己谈条件!
他想一指头碾死这个卑贱凡愚!
但是……
呈耳帛书太重要了!
虽不是仙界至宝!
但在诸天仙者心中,它却是排名第一宝贝!
呈耳帛书,万年前,天上地下唯一尊者,所留下的残书!
他是压在仙者头顶上的天!
仙者皆要听他的吩咐!以他的规则行事!
万年前,诸天仙者,为求大自在,大逍遥,绝对自由!
在他去天外虚空探索的时候,不谋而合的,行灭世之灾,泯灭了此界中关于他的一切,毁了他的信标!
他迷失在虚空之中,不得归来!
至今仙者不敢直呼其名,怕他感应到回来的路!只敢以不相干的‘呈耳’二字,来指代他!
仙者有都想唯我独尊,一言为天地众仙法则,自然都想得到他的修行法门!
他没有徒弟,也没留下修行法门!
唯一留下的东西,就是他埋于各处地脉中的残书!
没人知道他地脉埋书人目的!
却都怀疑,这书中藏着他那力压诸天的强大道法!
从他离开后,诸天仙者为呈耳帛书打了几千年!
直到近几千年,藏在地脉中的帛书,几乎被取尽,落入诸天强者手中,诸天强者的纷争才渐渐平息!
至今,呈耳帛书已经五百年未现世了!
仙者也都以为地脉中帛书已经取尽!
王太玄竟在给先帝修陵寝时,竟又找到一卷!
王太玄研究了三十多年,一无所得,临到快死了,决定拼死一搏,用帛书跟仙者换一个修仙的机会!
他家祖传有一张仙贴,是七百多年前,王家一位祖先成仙后留下的。
他烧了仙贴,等了两日,没有仙者降临,他怀疑那位王家先祖已经遭了不幸了!
此时降临的仙者,正是王家的那位先祖!
他接到信帖时,正在为一件宝物,与一位宿敌斗法!
看见信贴上‘呈耳帛书’四字,震惊的心神一时失控,惊呼出了一个‘呈’字!
虽然立即住口,却引起那个宿敌的注意!
之后,他立即放弃宝物,与那位宿敌罢斗,要立即赶来!
却被那位宿敌看出端倪,一直与他纠缠!
一直纠缠了两天,他才摆脱对方,赶了过来!
此时,他无比急切,只想立即拿到帛书,灭口,扫平一切痕迹,离开!
他虽是仙者,却是诸天一个小仙,比他强者无数!
如此至宝,若漏了消息,他受不住,莫说帛书他留不住,连命也留不住!
他没时间跟这凡愚之人啰嗦!
“你要什么?”他问。
“求一线长生之机!”王太玄见仙者急切,声音更加从容。
仙者从袖中拿出一卷白缎墨书,掷到王太玄身前:“周天筑基法!帛书拿来!”
王太玄怔了一下,他没想到仙者会这么容易拿出筑基法!
转念一想,筑基法给的这么容易,是不是自己出价太低了?
要加价!
但怎么加?加些什么?
他正想着,突然……
又就听见脚步声,抬眼一看……
从云廊上走进来一个人,竟然还是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贱民!粗布短褂的贱民!
脸上还一块碗大的烧疤,可怖如恶鬼!
“你是谁?怎敢来此?”王太玄立即喝问!
嘴上一边打岔,心思急转,思索着再跟仙者要些什么?
陈世非迈步走进楼中,一眼看见楼中情形,一个六十多岁老者,一个紫衣贵客,地上三具尸体!
他目光在老者和紫衣客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便猜到,老者便是王太玄!
那么……下面那些人便是这个紫衣客杀的……
他盯着紫衣客问:“你杀的?怎么杀的?”
紫衣客却没看他,只盯着王太玄冷声道:“拿来!”
“贱民,怎敢对仙者无礼!”王太玄却对陈世非喝道,他心里还没想好跟仙者再要什么!
陈世非紧紧盯着紫衣客打量,他一路上来,看见一具具无伤无痕的尸体,心中一直在猜测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上辈子的世界观,使他一直是不信这世上有鬼神!
还有另外一个理由,所谓天佑善人,神惩恶人,若举头三尺真有神明,此世岂能如此之恶!
他盯着紫衣客,猜测道:“是毒吗?”
仙者转头看了陈世非一眼,这是他看陈世非的第一眼,一看之下,却心感诧异!
王太玄见到他之后,虽然一直强装从容,但全身一直在瑟瑟发抖!
但这个疤脸贱民,见了他之后,却异常的沉稳,沉稳的像一座山!
是不知者无畏吗?
陈世非审视的看着他,紫衣仙者感到被这贱民的冒犯了,心中一怒,放开一丝气势向这贱民压去!
本拟这贱民必被压的浑身瘫软,下体失禁!
陈世非却依旧审视的看着仙者,似无所觉!
仙者心中杀念突起,正要让这贱民如那些仆役丫鬟一般,无声无息死去!
但刚与陈世非一对视,心中猛然一凛!
这是什么眼神?
轻蔑!厌恶!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这人是谁?
陈世非也感受到了他目光中的压力!
但作为红星下的战士,有一种这个世界没有的精神——骨头硬,气势足,越是强大的敌人,心理上越是蔑视!
加上正义加身,道德上的优越感,看他,就像看一种未开智的野蛮!
仙者的世界,也确实是强者为尊的野蛮文明!
弱者绝对屈服强者,是一种绝对的规则!
所以,紫衣仙者面对陈世非蔑视的眼神,反而狐疑起来!
便是同为仙者,对他压过去的一丝气势,或拒或化,心念之间总要有所动静!
但这贱民模样的,竟似毫不在意!
他……真的是贱民吗?
还是……也是知道帛书消息后赶来的仙者?
紫衣仙者立即放弃跟陈世非纠缠!
莫管这人是谁,先拿到帛书是第一要事!
“拿来!”仙者再一次伸手冲王太玄说。
王太玄一辈子都在算计人,看见这贱民如此冒犯仙者,仙者却不似对自己仆役一般,一眼看杀了,心中一动,立即猜到,莫不是这贱民模样人也是仙者?
他自忖帛书换筑基法是贱卖了,又不了解仙家宝物,正不知如何加价!
心念一转,便冲陈世非道:“这位仙者,也是为帛书而来?”
听了此言,仙者眼眉一立,向陈世非看去!
看到仙者神情,王太玄立时没了怀疑,这疤脸人,也必是为帛书而来的仙者!
陈世非微皱了一下眉头,一时没弄清陈太玄这话是什么意思,便木然不语!
紫衣仙者已然明白,王太玄故作拖延,想自己与新来仙者竞价!
他感到受了莫大污辱,一个小小愚夫竟敢算计自己!
“尔敢!找死!”紫衣仙者怒喝一声,就要先捏死这个愚徒!
王太玄一见紫衣仙者眼神中的杀意,心中大恐!
没想到紫衣仙者如此凶蛮,稍有违逆,便要杀自己!
“帛书!帛书!”王太玄高喊!
“拿来!”
“只我一人知道帛书在何处!”王太玄对紫衣仙者说着,却偷眼去看陈世非:“两位仙者,价高者得!”
“嘿!”紫衣仙者冷笑一声,斜眼看向陈世非,他心里很忌惮这个人,否则早就捏死王太玄,搜魂审鬼了!
“吾乃隐玄天长耀海宝光尊者座下八仙第一,六念真一,尊驾是何来历?”紫衣仙者,也就是六念真一盯着陈世非道。
陈世非又打量他一眼,面色木色,心念急转!
这世上真有神仙?
听这人说道‘隐玄天长耀海宝光尊者’几个字时,眉毛上挑,神情语气都颇为自豪,所以,这名头很有来历?
隐玄天?以天为名?
是某座山,某片海自夸僭越以天为名?
还是……这世界不只头顶上这一片天?
尊者?八仙?
“尊驾何人?”六念真一见陈世非沉默,似是不屑回答自己,心下恼怒,又一次喝问。
“陈世非。”陈世非答道。
六念真一思忖片刻,却从未听过此名!
“师承何天,何处修行?”六念真一再次追问。
‘凡人’两字在陈世非囗中一转,又咽了下去!
十三重院最少五百多人,全被他杀害,当真是杀人如麻,视凡人如蝼蚁!
他预感,凡人这两字说出,自己必死!
虽然他是抱着死志来的,但也不愿死的毫无意义!
心念电转间,他神色肃穆,向天上拱手道:“吾师,乃扶植天地,师范皇王,六经宗祖,万世纲常,至圣先师,孔文宣!”
六念真一听到扶植天地四字时,眉毛立起,似有怒意,待听到‘师范皇王’四字,面露讥笑,听到六经宗祖,万世纲常时,神色又变为严肃,最后听到至圣二字时,神色猛然大变,似有大惊恐,连退两步,紫袍大袖猛然一挥,化做一团紫色云霞,裹住全身,如惊涛骇浪,紫石排空,凌空而起,似要立时化虹而去!
但瞬息之后,如沸水般翻滚的紫霞突然静止,然后如云开雾散,露出的六念真一的头部,他的身体依旧藏在紫云中,显是依旧不安!
他满脸的惊恐尚未散去,戒备的看着陈世非,又抬头隔着云楼看向天空!
又一个瞬息之后,他脸上戒备的神色又变为诧异!
他猛然转头盯着陈世非:“你怎敢说那个字!”
“哪个字?”
六念真一张了张口,脸色又猛然一变,立即默然,转过头去,收回打量陈世非的目光,似乎不敢再正眼看他!
听到那个字时,六念真一大惊恐,立即要逃,但天上却风平浪静,并无紫雷天怒!
这才强自镇定下来!
但镇定之后,略一思量,却想到了更让他惊恐的事——说了那个字,天地却无丝毫波澜,此人又到底是谁?
陈世非心绪更为纷乱,此时,他不得不信,这世上真有神仙!
紫袍化紫云,这绝不是什么戏法!
“呈耳帛书,能让于我吗?”六念真一转过头看着王太玄,话却是对陈世非说的,呈耳二字,特意加重语气!话却说的很弱势。
“我不为帛书来!”陈世非摇头道。
“嗯!”六念真一脸现喜色:“能容我取了帛书先走吗?”
“可!”陈世非点头,陈世非不知道六念真一在忌惮自己什么,但他知道,自己里面是虚的,没有什么值理六念真一忌惮的!
“拿来!”六念真一最后一次对王太玄说出这两个字。
王太玄将那卷周天筑基法抓在手里,竞价的打算没戏了,他还想再抻一抻:“能否再求几件仙者无用之宝……”
六念真一冷哼一声,对陈世非说:“他死与你有妨碍吗?”
陈世非来此的目地本是为了杀死王太玄,但知道世有神仙之后,杀念便熄了,即然世有神仙,杀不杀王太玄,已经毫无意义。
“回答我一个问题!”陈世非道。
“尊驾请问。”
“仙者修的是什么?求的是什么?”
六念真一诧异的看向陈世非,随即又收回目光:“尊驾要论道吗?”
“只此一问。”
“仙者,修的是长生,求的也是长生!”
“除长生之外,还有何求?”陈世非又问。
“没有,天上天下诸仙者,只此一求!”六念真一眼神异样的看了陈世非一眼,犹豫了一下,终于问道:“尊驾为何有此一问?”
“不该问吗?”陈世非道。
“仙与长生,同质异名,修仙即是求长生,求长生即是修仙,仙者岂会对此有疑?疑此者又何能为仙?尊驾……岂非仙者?”
“我明白了!”陈世非点点头道。
“明白什么?”六念真一问道。
“圣人言:不仁者在高位,是播其恶于众也!”陈世非喃喃说。
又听到那个字,六念真一神色又是猛然一变,虽未化霞光,却满是戒备,两息之后,天上依旧风平浪静,他这才又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