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到。”
说完后,气氛明显地沉寂下来。
顾星阑垂着眼,见地板有乳白色的水滴从半空滴下来,他抬眼一看,是黎和泰手里拿着的冰棍。
视线再往上,就是黎和泰直勾勾的眼神,他连忙避开对方的视线。
不是想让他实现承诺吗?怎么不说话了……
半晌才听到黎和泰有些沙哑的声音:“记得就好,你还欠我一个条件。”
视线中,一根半化不化的冰棍递到他面前,乳白色的液体正顺着棍子缓缓滑落,滴在地面上,形成黏稠的水渍,而外层已经软塌塌的,像是被热气蒸得失去了形状,只剩下中间还勉强保持着原本的模样。
“这……化了。”顾星阑指着冰棍。
黎和泰的手已经被冰棍融化的液体沾得湿漉漉的,指尖还挂着几滴乳白色的液体,正缓缓滴落。
但少年似乎并不在意,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语气平淡地说道:“化了也能吃。”
“算了,我给你再买个新的,这都化得不成样子了。”
说完,顾星阑转身就要往便利店的方向走,却被黎和泰走快几步挡着。
“不用买。”少年轻飘飘地看了眼顾星阑,“我自己吃。”
说完就把冰棍举到嘴边,准备咬下去。
但表情却不是轻飘飘的样子,甚至还看出失望的感觉,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顾星阑有些不自在。
这是少年第一次买东西给他吃。
“算了,我来吧,你自己去买个新的。”冰棍顺利被顾星阑接了过去。
融化的糕体顺着棍子缓缓滑落,滴在手指上,粘腻感很难受。
顾星阑硬着头皮咬了两口。
雪糕入口即化,甜腻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蔓延开来,甜丝丝的。
味道还不错,就是过于黏腻,让他有些不适应。
顾星阑咽了下去,抬头时,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
眼神里的暗色层层叠叠,完全不知道对方想表达什么,隐隐约约能感觉到那股令人不适的压迫感。
“你别这么盯着我。”顾星阑有些无奈。
雪糕两三口全被他消灭进去,夏天突然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回去时,空调已经恢复,宋正思正和隔壁桌的人喝着酒,冷气加大马力呼呼吹,几个人又是猜拳又是喝酒。
宋正思喝了酒,今天的车是开不成,顾星阑身上也没身份证。
“旅馆不能住,别墅又离得远,接下来找不到能睡的地方就睡公园吧。”
当机立断,顾星阑已经在手机找附近的公园。
大晚上,公交车的末班都没了。
“喝!我还能喝!”
宋正思抱着酒瓶,胡乱地嘬着瓶身,冰冰凉凉的感觉实在好。
酒气快浸润了整个人。
“别喝了。”顾星阑收起那些瓶瓶罐罐,“去公园凑合凑合。”
抓瓶子的手突然被抓了过去。
不是冰冰凉凉,是又热又软的手。
喝得烂醉的宋正思迷迷糊糊,顺着手看向上面,原来是大他几岁的顾星阑,“星阑哥……”宋正思嘿嘿笑了好几声。
“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很清秀啊……”
和酒鬼讲不通,顾星阑问服务员,“你们这里有解酒药吗?”
服务员有些痴,连忙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
这服务员看样子也被这里的顾客灌了不少酒。
“星阑哥,你跟我走吧,咱们别在黎家待了,去其他地方干吧,工资可比黎家翻好几倍呢……”
被扶出去的人还在不停嚷嚷。
出了餐馆的门,热风扑面而来。
身上冷,风又热,宋正思顿时觉得身上难受得紧,刚想抱住旁边的人,额头突然被一击重锤,疼得他眼泪忍不住蹦出来。
“唉呀,我的头要流血了,我的头,头……”
砸过来的是解酒药,而砸药的人是黎和泰,黎和泰正在走斑马线的路上,脸上面无表情。
“醒醒!”顾星阑拍了好几下地上的人。
这人哭嚎了两声,突然就在地面直接睡了过去,任他怎么拍都无动于衷。
“我来。”
黎和泰淡淡地看着地面躺着的宋正思,掳起袖子,直接往宋正思的脸上甩了好几下,然后紧紧地捏住对方的鼻子。
很快,喝醉又睡死的人重新醒过来,胃里翻江倒海,宋正思直接吐了满地。
这下别说去公园,就连今天晚上能不能睡觉都是一个问题。
“喂,120吗?这里有个貌似酒精中毒的,地点在芜水江南街道中段……”
打完救护车的电话,顾星阑已经没眼看地上的人。
酒气在周围丝丝缕缕地钻进来。
餐馆的服务员拿着扫帚和水桶急急忙忙小跑到跟前。
凌晨三点。
“顾客,您要矿泉水吗?店里可以免费提供。”服务员就看着顾星阑。
大街上过来一辆救护车,不断响着铃声,把店里的所有视线都吸引出来。
好巧不巧,坐在长椅上的顾星阑正准备跟救护车过去医院,结果却被某个人紧紧抓住。
“顾星阑?”
来人出口的声音有些恍惚,还有淡淡的酒气。
看清了那张绝不会认错的脸,倒吸一口凉气,吼道:“真他妈是你!”
声音极其熟悉,顾星阑转头看过去,就看到那张憔悴又激动的脸。
“你!你!”
路宜年睁大了两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不可置信,颤抖着手,极其缓慢地触碰了一下顾星阑,嘴里呢喃着:
“真的是你……你没死……”
鬼知道他去城中村,那些街道的人都说顾星阑被煤气爆炸炸死了,死了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他只能亲自给顾星阑摆了一个灵位,日日供奉,头七还租了个小灵堂,摆贡品烧纸焚香,现在黑白人像还在他屋子里。
这一晃,春夏秋冬都过去了。
“你个死鬼!没死怎么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
胸口连续挨了路宜年两拳,力道很大,顾星阑避无可避,被捶回长椅上。
紧接着肩膀两侧被对方手死死压着,桎梏在长椅里面。
“你,你先冷静一下。”
上面不断传来的热气喷在顾星阑的额头,顾星阑要是想逃,就会被路宜年用更大的力度抓紧肩膀。
“好你个顾星阑,我给你打了几百个电话,还帮你报警打官司,你人失踪不说我还被警察当成傻子,你把我当狗耍着玩吗?!”
路宜年越骂精神气越足,脸上越来越红润,结果后脖子突然被一击重锤,眼前发黑,眼花缭乱起来。
整个人“咚”的声摔在地上。
锤人的正是散发着冷气的黎和泰,手还高高举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顾星阑愣神的功夫,椅子旁边的路宜年已经被抬进救护车。
护士在顾星阑眼里摇了几下手,“先生,你还好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