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孤雾白见她红着脸,表情从开始的怀疑,难以置信,再到逐渐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时,心中涌起的不自在也跟着消失。
岁岁没想错。
十七岁的温孤雾白确实不懂。
可她并不知道,如今这具年轻身体里待着的,是三十岁的温孤雾白。
三十岁的温孤雾白,有他珍视的女子,所以,他是懂的。
课堂上原本都埋头看书看得好好的,这会儿温孤雾白忽然起身,还把披风披在了岁岁的身上,矮身蹲在岁岁面前,这一幕顿时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大皇子率先放下手里的书籍,开口问:“雾白,温孤植这是怎么了?”
二皇子面露关切:“可要唤太医?”
其余皇子:“……”
岁岁听到‘太医’二字,心中一慌:“……”
请太医?
断然不能!
据闻,一些经验老到的大夫是能凭着脉象辨出男女的。
她揪住温孤雾白衣袍的手指因这一刻心里涌起的自责和害怕用力攥紧。
温孤雾白见她面色更加不好,矮身蹲着没动,只抬手把她攥住衣袍的小手给扒拉下来,然后迎上六位皇子担忧的目光。
帝师睁开眼,苍老的目光落在温孤雾白与岁岁的身上来回打量。
趴在书案之上的七皇子李陂也在此时睁眼,他一手撑着脑袋,一边打完哈欠,懒洋洋地说:“我瞧温孤植这状态,面色苍白,又冷汗直冒,约莫是风寒入体。”
外间的风雪大了些。
众人的视线随之望去。
寒冬时节,霜雪交加,他们每回进宫来来回回的,因此这风邪入体之症,最是常见。
温孤雾白看他一眼,压住眸中的深沉,说:“七皇子说的不错,确是风寒入体。”
李陂说完,用手撑着脑袋。
帝师看岁岁面色难看,随即想起岁岁自入明礼堂以来从未有过如此现象,加之岁岁给他的印象很好,很能吃苦耐劳,他担心岁岁身体有异,便道:“温孤植,你今日的课就上到这里,温孤雾白,你先带她回去。”
温孤雾白面露感激:“是。”
岁岁还是头一回在课堂上半途离场,有点不习惯,她披着温孤雾白的披风站起身,行礼:“多谢帝师。”
她倒是想再坚持坚持。
无奈条件不允许。
再待下去,难免不会被人揭穿她是女子的事实。
好在今日温孤雾白的披风是深色的,披在岁岁的身上显得虽然有些大,却恰好把她遮挡得严实。
温孤雾白替她将系带整理好,伸臂扶着她的胳膊,与她一道出了明礼堂。
众人望向两人在大雪之中一高一低的背影。
“温孤植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瞧着比风寒严重啊。”
“莫不是有什么隐疾?”
“……”
李陂盯着岁岁的身影半晌,心有所动,再一听这些言论,当即翻了一记白眼,道:“一天天的,不操心自个儿的事,倒是对别人的事情分外上心。”
帝师拍拍书案,第一次觉得李陂言之有理:“都看什么呢?看书!”
他中气十足的一吼,顿时让众人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