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弘历说要放青樱出来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马上就要到年关了,负责看管冷宫的人只听到消息没收到旨意只能是好吃好喝的供着这位庶人。青樱终于不用再过每天喝馊馒头喝冷水的日子了,上午还有人来给她住的屋整理了一番,又给她换上了崭新厚实的被褥。青樱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欢喜,看来她是有几分运气在身上的。
中午的太阳真好,她照例跑去大门口内侧的门槛上坐着,她拔下一根簪子,把之前凌云彻用稻草和棉花堵上的门缝扒开,她朝门缝左右望去,见今日当值的依然是凌云彻就窃喜,她今天不打算和凌云彻继续斗嘴,她要和他做庄买卖,就像容佩和赵九霄那样。
“凌云彻,你过来些,我给你商量个事!”青樱在门内叫唤。
凌云彻装作没听见,用手指掏掏耳朵,然后向外迈出去一步站好,他才懒得理这疯婆子,鬼知道今天她又想干嘛。
“凌云彻,你小小一个冷宫侍卫居然敢对皇上的嫔妃不敬,我可告诉你,我出去了最次也是个答应,说到底都是你的主子,你今天怠慢我到时候第一个找你算账。”
哼哼!拿捏不了旁人,还能拿捏不了你个小小的低等侍卫嘛?青樱胸有成竹。
凌云彻无奈,面无表情的凑到门上冷冷的问:“敢问您有什么吩咐小的呢?”
“嘿嘿,你看这些是什么?”青樱见凌云彻服了软心里升腾起的满足感填满了她的心房,她今日可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凌云彻往门缝里瞧过去,看见里头的青樱捧着一个精美的木匣子,里边是满满当当一盒子的护甲,各式各样,她拿这些出来做什么?难不成是良心发现,想在临别之际送给他当谢礼。一个看似不太可能的念头从他脑中浮现。
欸欸欸,不可能不可能,这疯婆子看起来不像是懂人情世故的样子。凌云彻忍不住挥挥手把他的蠢念想打散挥走。
凌云彻:“你到底想干嘛?没事别影响我当差啊!”
青樱:“这些护甲呢个个都金贵,随便一个你拿出宫去都能卖个好价钱,上次你的嬿婉不是哭着跑了么,你拿一个去换点她喜欢的东西给她,就当我给你们赔不是了。”
凌云彻:“哟~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也会给我们这些奴才赔不是?”凌云彻故意加重语气在奴才二字上。
青樱见他有了回应马上趁热打铁,生怕到手的机会不留神飞了,眼看自己示弱说两句好话他态度就软下来,于是再接再厉。
“我那日是心里烦极了才会那样昏了头说出那些不中听的话的,事后我也悔了,你们宰相肚里好撑船,也别和我计较了。”
青樱把手里的匣子往前凑了凑,好像如果不是门挡着就要塞给到凌云彻手里一样。
“愣着干嘛,快拿啊!”青樱催促。
凌云彻见她态度诚恳,犹豫了一下就卸下了防备和面上的冷气。青樱将他前后的变化看在眼里,心里却忍不住嘲笑:“到底是个愚昧无知的下人,就跟阿箬逸一样,上头的人赏两根骨头就收起了爪牙哼哧哼哧上赶着去卖乖。”
凌云彻见四下无人,悄悄推开门打开一巴掌宽的缝隙,他迅速的从匣子里拿了个纯金镶了红宝石的护甲赶忙揣在怀里,正要关门之际青樱又叫住了他:“别急着收手呀,你再拿一个去,我有事托你办。”
凌云彻听她这么一说便想坏了,上了她的贼船,可眼下拿人手短,他心里大男子的意识让他耐着性子听下去。
青樱:“之前皇上说要放我出冷宫,现在都没消息估计是忘记了,你出宫帮我去一趟母家说一声就行,我族里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青樱说完依旧捧着匣子等着凌云彻再次垂头挑选,凌云彻寻思道事倒是不难办,他出宫顺手的事,在这宫里自己默默无闻,除了嬿婉就是赵九霄会想得起来他,这事走一趟不亏!
短暂的权衡后他又赶忙挑了一个护甲准备揣在怀里,正当他收手时青樱又抓了一个塞给他。
“这是做什么?你该不会还有事要让我办吧?”凌云彻又是一脸防备,他打定主意这次可不能再心软了。
“你别担心,我就是想好好谢谢你,跟你交个朋友!”青樱也换上一脸真诚,她现在不施粉黛,卸去了挑入云端的细眉和滴血似的红唇倒看着正常很多,至少不会给人如原先那样咄咄逼人的感觉。
凌云彻不疑有他:“行,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明天我出宫帮你走一趟就是了。”
凌云彻此时恢复了往常戍守的姿势,脸上端的是一副尽忠职守,青樱见自己计划成功也不再想往常一样拉着他废话,一手捧着装护甲的木匣一手提着裙摆回屋去了。
风水轮流转,谁说这宫里的好事轮不上她。
第二天凌云彻按约去给青樱的母家递了话,第三日当值的时候他见青樱早早的在里头坐着,手上捏着根草愉快的玩着,她见他来也没凑过来说东扯西,这倒是让凌云彻有些不习惯。
“消息我可给你递到了。”凌云彻先开了口。
“嗯,我知道,谢谢你!”青樱口中含笑回他。
“你有这么多值钱的宝贝,之前怎么不拿出来打点打点让自己日子好过一点?”见她还没打开话匣子凌云彻继续挑着话头和她聊起来。
为什么,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没想到呗,想到了又放不下身段求一群她眼中蝼蚁般的奴才帮忙,她难道要和容佩一样低三下四的嘛?
“好钢得用在刀刃上,再说之前是在观察你和赵九霄靠不靠谱,如果不是你,我贸然给了出去那不是什么都没有了。”青樱编着谎话敷衍他。
“原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凌云彻仗着帮了她收了她的东西自觉和她熟识了几分便和她聊起来。他没什么大志向也没什么坏心眼甚至可以说脑子也简单些,谁对他好一点他就要对谁好,他是平凡的贪图安逸的人,这在宫外普普通通的过日子没什么,但是这是紫禁城,城里的人有的人是人,有的人不是人。
“我要是什么都不知道早死了,皇上怎么还会留我一命,现在又想着要放我呢?”青樱顺着他的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复着。
“你是为什么会被送来冷宫这地方,容佩作为你的宫女怎么敢天天给你甩脸子?”凌云彻的八卦之魂熊熊燃起。
青樱看她对自己的过往感兴趣,又问出这样的问题就知道他对自己的从前是不了解的,她又暗自窃喜,这凌云彻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块新大陆,如果她能把握好收入麾下,那以后在宫里做点什么可比自己亲力亲为方便多了。
于是她凑过去,给他讲起了自己的八卦。
她和皇上自小就是相识的,她经常到皇宫里和他一起玩,和他看墙头马上,她俩就是铁打的青梅竹马之情,选秀之时当时还是四阿哥的皇上迫于当初还是熹贵妃的太后给的压力,也为了大计着想迫于无奈的选了当今的皇后,但是皇上当时对她满心放不下,又不顾周遭的非议去向先帝给她求了侧福晋的名分,那高氏,也就是现在的贵妃,当时就是一个陪衬的,都是皇上为了娶她入府要堵住大臣们的嘴才顺带的。再说慎嫔,以前还是她贴身伺候的宫女,也是自己心胸宽广为她着想才替她求了名分一起带入了王府。后来大家一同进了宫,皇上被其他女人霸占着,皇后和贵妃怕忌惮皇上心里只装着她一人就处处挑她的错,慎嫔为了巴结皇后和贵妃就到处拉踩她,亏她还想认她做义妹。。。。。
她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角度看似豁达实则委屈的虚假惨般的说着,凌云彻听着这些女人如何排挤刁难她的一面之词心里竟然开始可怜起她。
想不到她和自己一样都是对心爱之人情深一片的人呐,她对皇上的感情就和自己对嬿婉一样,早就听说女人多的是非多,看来果真不假。
青樱说着也悄悄观察凌云彻,见他只追着自己问然后呢?然后又发出“原来如此”的感叹就知道这傻子上钩了,于是乎她就把自己编成了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周围的女人个个都嫉妒陷害她,皇上为了保护她无奈之下才把她送进冷宫。
“原来如此,我说容佩走了都没见你着急上火,原来你早知道皇上会放你出去。”林云彻满眼的清澈。
“呵呵呵,是啊,这下你都知道了。”青樱爽到,原来真有人会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在心里已经笑翻天了。
“那你出去以后可得小心了,别让她们再陷害你了。”凌云彻还关心上了她。
“以后你就是我的患难之交,我和你在宫里可要相互扶持。”青樱继续假真诚。
“好说好说!”
到此,青樱已经成功的激起了凌云彻的保护欲,现在她在他眼里可不是什么泼妇毒妇,而是一个为了爱人忍受百般折磨的至情至信性的女子,她会为了自己的过失和自己道歉,她会感念他的举手之劳和她谈起过去并交心,这些不正是人和人之间真情的体现嘛?
果然这个世界上除了功名利禄还有更为纯粹真挚的情感值得人去追随。
凌云彻又一次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还是和之前一样,他忘了这是紫禁城,忘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忘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些世世代代传下来的警世名言。
两日后,皇上身边的李玉过来传旨。
她可算是出了冷宫,虽然还是答应的位份她也心满意足了,不过听说自己要去启祥宫受阿箬和金玉妍的教导就有些不悦,不过她知道这会的自己还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暂且去住吧。
“您这次能出去不容易,往后要好生保重。”瞧着自己的“好友”得偿所愿,凌云彻也是打心眼里高兴,他上前送她。
“我会的,你也要好好保重,我会寻个机会把你调出冷宫去个更好的地儿。”青樱见到凌云彻就自动换上那副真诚的笑脸并许诺道。
凌云彻被她这话感动的七荤八素,这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遇到了命中的知己和贵人。
“公公先回去吧,我想自己走去启祥宫,沿途好好欣赏这宫里的雪景,就不必为我劳烦了。”
李玉听罢便散了周围几个准备好接送她的人回去,只留了一个内务府新拨过来的小宫女陪着她。
她沿着宫墙一路向前走,看着被白雪覆盖的紫禁城,冷风迎面吹来,过往一幕幕在她脑海里浮现,她的愚痴,她的侥幸,她的鲁莽,她的粗糙,她自以为是的爱与被爱。
走了一会儿又左拐向前,她来到了小时候和弘历一起登上的城墙,她缓缓踏步而上,登顶后看到一切明明和小时候见到的一样,只是眼下再看又有了些不同的感觉。
她不顾衣着单薄和雪天寒冷,抓起一把雪往城墙上扔下。看着那团雪由高处坠下然后散开,她觉得畅快极了。
既然得不到就毁了吧。
她继续抓起雪团往高处扔下。
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没有了牵挂和束缚。什么青梅竹马夫妻情深,在她眼里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她最渴望的还是权力。
以前姑母是皇后,姑母的姑母又是太后,她在宫里来去自如谁敢说个不字。
后面姑母失势被幽禁了起来渐渐的就有人不那么待见她了,即使她那时已经是宝亲王的侧福晋了,连阿箬这个小婢子都敢呛她。
她以为有弘历的爱就能遮风挡雨,可弘历对她没有爱,有时候她在想,弘历当时求娶她入府,是为了拉拢已经不得势的家族还是心里对她还有真情。后来接二连三的被罚与责骂中她确定弘历对她更多的是算计和利用。
曾经不屑的,如今她要捡起来。为了阿玛和姑母,为了受尽屈辱的自己,她不论被打倒多少次都要往前。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原以为自己也是如普通女子一般期待着夫妻情深,冷宫这些日子冷静下来她看明白了,自己还是喜欢在权力的庇护下为所欲。。哦!不对,应该说是自由自在,即使弘历是皇子也要让她三分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