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国滇池省派往岳莱国的援军,凯旋而归。得胜之师,将士齐心,如狼似虎,欢欣鼓舞,比之出征之时,更加精神振奋,士气壮盛。
大军行至昆仑山下,山顶轮回寺的普陀罗宫在阳光普照下,白宫红宫,交相辉映,宫顶黄瓦,金碧辉煌,整个宫殿高高耸立,巍峨壮观。军中无论昆仑族人还是炎黄族人,莫不拿出念珠、天珠,磕等身长头匍匐在地,虔诚朝拜。
燕鹏飞也是其中一员,拜服在地,双手前伸过头顶,握着一串新的菩提念珠,这是离开岳莱国时,岳莱国护国法师大光明寺目迦罗方丈送给自己的,他得知自己的天珠赠与别人后,便将此念珠送给自己。此时燕鹏飞紧紧握着这串念珠,感谢佛祖保佑,安好吉祥,胜利回朝,久久并不起身。
大军回到靖城,全城民众夹道欢迎,热闹非凡。
当天夜里,骆府大摆宴席,举行隆重的庆功宴。骆府院中,摆满了席位,都是军中较高职位者才有资格出席。府外广场空地上,摆着无数张大桌,供较低军官围坐。因为滇池省地理环境及当地人的饮食习惯,餐品以牛羊肉为主,蔬菜品种反而较少。喝的是青稞酒,吃的是酥油饼、糌粑。
其实骆府经常举办筵席,平时军官办公场所亦设置在骆府前院,整个靖城军事官员都集中于此。
诸军将领,本就是惯于战场上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虎狼之师,豪爽气概,绝不拘泥,推杯换盏,大快朵颐。
滇池省兵马指挥使骆博明在主位上,笑不拢口,连连祝酒,今晚最开心的莫过于他。因为此仗是其子骆仁敏为主帅打下来的,他的脸上荣光无限。
当天队伍回城后,骆仁敏便一直跟在父母身边,向他们极力述说自己此战的丰功伟烈,尤其神龙国、利尔逊共和国、岳莱国与千丘国的四方会谈上,因自己全程参与,了解细节,更加浓墨重彩地标榜勋绩,简直如同完全凭借一己之力,而促成现在的胜利局面,并同时排挤同僚,特别打压燕鹏飞,将燕鹏飞的有些功劳,安排在自己身上。
如此,不由得不让骆博明和阮夫人感觉自己的儿子实在是一名军事天才。
“我就说嘛,”骆博明拍着儿子肩膀,说道:“虎父无犬子,我们儿子以后执掌一省军政大权,不在话下。”
“你莫再夸他了,他会骄傲的。”阮夫人道,但自己的喜悦心情,溢于言表。
“骄傲也是要有资本的。”骆博明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胜利归来了,从两个省要来的粮草辎重刚刚抵运到滇池,看来这场仗我们骆家军赚的够多呀,哈哈哈哈……”
“儿子我,不会让父亲、母亲失望的。”
“好!我们都对你赋予厚望,父母希望你能锻炼自己,并且培养自己的党羽,拉拢像燕鹏飞这些青年军官,以后他们都是你的人。”
骆仁敏轻哼一声,道:“燕鹏飞没甚能力,无论什么事情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你也不要太过自负。燕鹏飞虽然年岁尚幼,但跟随本座多年,交给他的任务,没有不顺利完成的,一直身先士卒,很得同袍拥护。你以后成为使君,要多留意每个人的优点,合理利用。”
骆仁敏嗤之以鼻,却不敢表露出来,应了一声道:“是,儿子记下了。”
此时骆府大院的庆功宴上,骆博明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频频举杯,下面两侧高级军官也是互相庆贺。
骆仁敏即坐在右侧首位,接受着在场诸将的祝贺。燕鹏飞却坐在右侧居中位置,如若不是他身为此战副帅,可能坐的更远。
围绕场中,此时有两个农奴正在穿着昆仑族传统服饰,哇哇怪叫着为自己打气,拼力摔跤。
滇池省人们的生活仍旧保持着原始社会的阶级,富人、寺院都拥有为数众多的奴隶,做各种体力劳作,算是私有财产。奴隶都是昆仑族人,外来的炎黄族人中,富有的可以买地、买奴隶,贫穷的可以为富人做长工,做比较精细化的活计,但不属于奴隶。选中的这两个农奴都是身材高大,较为壮实的昆仑奴,力道相当,所以不相上下。
众武官边喝酒,边欣赏摔跤,不亦乐乎。
但见场上一个皮肤黝黑的奴隶,身材魁梧,肌肉健硕,多次将对手奴隶摔在地上,引得全场叫好。那与之对战的奴隶也是高大威猛,每次倒地都伴随着“嘭嘭”的摔打之声。几番下来,黝黑奴隶多少有些轻敌,再一次想绊倒对方时,却被对方弯腰一把抱住右腿,拼了命向上抬举,黝黑奴隶没注意,一脚仰躺着跌倒。对方更不迟疑,扑上去,双拳左右开弓,只打的黝黑奴隶满嘴满脸的血,牙齿都被打飞了。
一众武将喝多了酒,见了鲜血都异常亢奋起来,宴会上突然达到高潮,无人不声嘶力竭地喊叫着。
骆博明在上位也是看得精彩绝伦,顺手将一大块烤熟的肥羊肉扔到场中,胜利者这才不再殴打黝黑奴隶,赶忙跳过去抓起来就着沾满灰土的羊肉送入口中咀嚼。
“使君威武!使君万岁!”
“使君带领我们,争夺军功!”
喝多了的众武将,肆意叫嚣着,骆博明呵呵狂笑,并不阻止。
燕鹏飞十分清醒,冷眼旁观,并没有一起起哄,反而多少觉得大家的行为不妥。最近几年,因为自己的阅历和见识逐渐成熟,燕鹏飞已经不如幼时愚忠于骆家,尤其看待骆博明和骆仁敏处理事物的方式,大不如前。
宴会到了后期,骆博明这才向回师武将派下新的任务,当他站起来的时候,整个院中宴会上的人都逐渐安静下来,听他的号令。
“朝廷明年春季要举行阅兵大典,每省派出精锐部队去往京城接受皇上检阅。”骆博明环视一周众人,继续说道:“本座任命——骆仁敏主持明年的滇池省阅兵仪式准备工作,燕鹏飞为副官,兼任战后抚恤事宜。”其后又给其他武将新的任务,自有人去往京师归还虎符。
众将士山呼威武,佛佑滇池!
堪堪宴会结束,燕鹏飞这才舒了口气,抽身而走。他本就不喜欢这种场合,挨到结束,实属不易。
骆府之外,街道上黑压压的,伸手不见五指,与骆府大院宴会上灯火辉煌、热闹非常的情景如同天地之隔。
燕鹏飞骑马出来,行不多时,突然感觉路边有东西在蠕动,因黑灯瞎火,根本看不清楚,只当是乞丐在那里,此时正当夏季,虽然滇池省早晚温差大,但若有层棉被,便可挨过夜晚。燕鹏飞担心纵马踢到人,便翻身下马,牵着马走。
但听那乞丐却说话道:“燕将军,可还记得我武冠雄吗?”
“武冠雄!”燕鹏飞被惊得浑身冷汗,忙走过去看视。
但见一个巨大的身影,躺倒在地,脑袋倚靠在墙垛上,满脸杂须,眼睛发蓝,不正是曾经的骆府家将武冠雄是谁?
“武大哥,你怎么在这里?喝多了吗?”燕鹏飞此话一出口,立即后悔,想到武冠雄在岳莱国为了救护少主骆仁敏,被利尔逊火铳打伤腰部,是将士们把他安置在骡车上千里迢迢拖回来的,如今双腿瘫痪动弹不得,已经成了残疾。
“我现如今,无家可归。”
“怎么会这样?”
“以前我还能站起来的时候,一直在骆府伙房居住,现在成了废人,少爷便把我撵了出来,我只能躲在这里。”
“被撵了出来?”燕鹏飞最爱打抱不平,当即说道:“这还了得,不是为了救他骆仁敏,你怎么会这样?你是他救命恩人,他怎么如此混账?刚回来,立马撵出恩人,有这样的道理吗?不行,我们找骆使君评评理!”说着就要搀扶他。
武冠雄执意不动,道:“经此一事,我已心寒,再不想回骆府。想我跟随骆家二十年,二十年来出生入死,忠心耿耿,没想到一朝残疾,便被抛弃,还不如死了的好。”
“武大哥说哪里话来,我相信骆使君不会不管你的,再说还有夫人呢!”
“我已无心苟延残喘,”只听武冠雄道:“不瞒你说,我本是想天亮了,找柄刀,自行了断,不想遇到了你。”
“不要做傻事,否则佛祖会怪罪你的。今天遇到了我,这都是佛的旨意,武大哥跟我走吧。”
“跟你走?去哪里?”
“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武大哥饿着。”燕鹏飞说着,便要扶持武冠雄起来乘马,可是多次都告失败,一是武冠雄铁塔也似的身体,太过沉重,二是他已做好必死的准备,坚持不让燕鹏飞扶起。
燕鹏飞无法,只得返回骆府,借出来一个拖车,拴在马后,又将武冠雄平放在拖车上,这才带着他返回自己住处。于是燕鹏飞安顿武冠雄在自己家里,照料他,武冠雄感恩戴德,逐渐打消自杀之举。
接下来的日子,燕鹏飞开始协助骆仁敏准备次年阅兵事宜,先从各部队中挑选精兵入手。其次,燕鹏飞还要做好岳莱国战后抚恤事项。
此番出征将士,按军功奖励粮饷。对于战伤致残的,额外发放抚恤金。对于阵亡的家属领回遗骸后,再发放丧葬所需丧具和抚慰金。其中按照各军编制,阵亡军户提出补员袭位的要求,燕鹏飞都登记造册,事无巨细,详加录入,面面俱到。燕鹏飞不止战场上冲锋陷阵,而且可以粗中有细,做好更多行政事务性工作,骆博明对其十分赏识。
燕鹏飞从小是为孤儿,因身壮体健,被选为工兵,专门修建箭塔、拒马、壕沟,干活麻利,为人诚恳,很得长官喜爱,后来入了军户,屡立战功,这才有了今时今日在一省兵马指挥使心目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