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贡院外,云姝只见贡院都已经被金吾卫给团团围住了。
她还未进去,就听见了景文帝的声音。
看来礼部的人动作倒是挺快,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已经把景文帝给请过来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沈大人,今日你必须给朕一个解释,给参加科举的世家子弟一个解释!”景文帝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怒气,“好一个兄友弟恭,好一个名不正言不顺,怎么,卫世子,你是觉得,朕这个皇帝该换了么?”
礼部的人跪在周围,连大气都不敢出。
卫泽跪在地上,被骂得狗血淋头,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次写的策论惹出了多大的事端,此刻也低着头不敢说话。
人人都知道,景文帝最忌惮的就是别人在他面前提起当年礼王和端王的事情,偏偏这一次还是让三百多号考生全都知道了,而且这些考生还都是世家子弟,可见此事闹得有多大。
沈宥之知道这件事自己难辞其咎,跪下认罪道:“皇上息怒!是下官看守试题不当,做事疏漏,才会酿成如此大患!还请皇上责罚!”
“好一个责罚,是该罚,只是罚了你,这试题就不会传出去了么?”景文帝叉着腰骂道。
刘和见状,赶紧上前给景文帝顺了顺气:“皇上,龙体要紧。”
这时云姝道:“父皇,此事并非是沈大人所为!试卷一事另有隐情!”
景文帝闻声转过头来,脸上炽气为消,气得都涨红了脸:“朕差点忘了,朕的公主还是此次世家科举的副手,好,姝儿,你说此事另有隐情,是什么隐情?”
云姝跪下回话道:“父皇,这些试卷并非是书局所刊印的那一份试卷,沈大人并未泄露试卷,试题也并未印错,而是在分发试卷之前被人掉包了,现在父皇所看到的这些试卷,其实是梁氏书局所刊印的!父皇,有人想要陷害沈大人呀!”
说完,她让青黛将那从梁氏书局之中搜出来的雕版呈给了景文帝。
云姝知道,仅凭这一点是没有办法抓出幕后黑手是谁的,不过至少可以先一步洗清沈宥之的嫌疑,为后续继续调查此事争取一点时间。
景文帝一看到上面“兄友弟恭”那四个字,勃然大怒,拂手就将雕版给推落在地,摔得七零八落。
“大胆!梁氏书局的人呢?给朕叫上来!”
众人又都吸了一口凉气。
梁氏书局此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紧跟着青黛便将人带了上来。
那工人见了景文帝,已经吓得站都站不起来了,整个人匍匐着跪在地上,寒毛倒立,说话也不利索了。
他哪里想得到不过就是拆个版,竟然还能闹到皇帝跟前来?
“这雕版是你们书局的?”景文帝开口问道。
“是……”
“那这些试卷,可是你们书局印的?”景文帝又问道。
那工人抬头瞥了一眼试卷,哆嗦着道:“是……这些试卷,乃是昨日夜里咱们书局印的,今日早晨由王二送出去的,小的……小的只是负责拆版,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知啊!还请皇上饶命!”
说完,他连忙磕了几个头。
云姝听完,道:“还请父皇调查那位王二,他必定就是将试卷偷梁换柱之人!此事和沈大人绝无关系,还请父皇明察秋毫!”
景文帝微微蹙眉:“姝儿,这件事情若是查不清楚,你也脱不了干系,你可知道?”
云姝怔了怔,答道:“姝儿知道……”
女子参与此事,本就容易落人话柄,更何况现在出事了,则更容易成为陈清等人弹劾她的话柄了。
这本就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情。
倘若她做得天衣无缝,自此便给前朝后宫立下了榜样,可若是没有,那她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没过多久,王二便来了。
“参加皇上。”
比其刚才那位拆版工人,王二显得要镇静得多。
景文帝指着面前那些试卷,问道:“这些试卷,可都是你送到贡院来的?”
王二看了一眼,点点头:“正是草民送过来的。草民还记得,这批刊印乃是一位大人嘱咐的,当时要的急,而且一共有三百多份,所以草民当时还担心来不及,因而记得很清楚。”
王二说起话来也有理有据。
景文帝揉了揉太阳穴,问了句:“是哪位大人要的,你可还记得?”
王二思索了片刻:“是一位姓沈的大人……具体叫什么,草民不太记得了,不过若是能够见到那位大人,草民应该能认得出来。”
云姝登时瞳孔一缩,大声质问道:“王二,你不要血口喷人!圣上问话,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景文帝拍了拍桌子,道:“姝儿,你这是做什么?”
云姝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赶紧退了下去。
只听景文帝道:“沈宥之,你站起来。”
沈宥之闻声而起。
“你瞧瞧,是不是这位大人?”
王二抬起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沈宥之,然后重重点头:“正是这位沈宥之沈大人!身形和样貌都十分相似,虽然昨晚这位大人蒙了面,可草民还是能认得出来!”
“父皇,昨夜沈大人跟臣女一直都在贡院之中,根本就没有机会外出!”云姝解释道。
这王二在景文帝面前丝毫不惧,说话也是十分有条理,一看就不是什么老百姓,定然是陈清手底下的人。
可惜她现在手里没有证据……
就在这时,一旁的卫泽也伸出了脑袋,嚷嚷了一句:“沈宥之?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怎么,卫世子可是有什么要说的?”景文帝闷声问了句。
卫泽一拍脑袋,道:“我那篇策论,也是这个沈宥之写的。”
众人又都吸了一口凉气。
云姝脸一沉:“卫世子,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刚才我问你的时候,你分明说这篇策论是你自己写的!怎么现在又说是沈大人写的?”
卫泽解释道:“是我自己写的,但不是我原创的呀,是这位沈大人找到我,说只要我把他写的这一篇策论背诵下来,在考试的时候默写一遍,保证就能够在考试之中拔得头筹。本来我也不会写这玩意,有现成的背一背,那多轻松。”
卫泽还颇有几分为自己的机智而得意:“今日若不是你提起了这位沈大人,我都快忘记了,对了,沈大人还收了我爹的钱呢!”
景文帝也旋即沉下了脸。
倘若这试卷真的是沈宥之替换的,卫泽的策论也是沈宥之教给他的,那这沈宥之,不会是礼王的旧臣吧?
“沈大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景文帝冷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