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宥之有些讶异:“公主殿下怎么知道?正是此事,昨日户部和工部还因为这件事情闹了起来,工部说兴修宫殿的木材还不够,需要户部再拨三百万两银子,户部却说按照去年的预算,工部已经超支了,如今国库空虚,说什么都不肯给,此事已经闹到皇上面前了。”
云姝眉头一展,一副皆在她掌控之中的表情:“此事我有一计,沈大人不妨告诉太傅。”
“何计?又为何要告诉太傅?”
沈宥之将信将疑。
毕竟这件事情诸位大臣昨日辩论了许久也没有得到个解决方案,他虽然知道云姝并非寻常女子,可却也不相信云姝能够给出什么好的应对方法。
云姝缓缓开口道:“宫中所建宫殿的木材都来自锦州,锦州距离京城约莫有五百里的距离,其实工部大部分的花销都花在了木材运输之上,是也不是?”
“正是,运送木材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
“如今玄商国内运送木材都是采用陆运,陆运不仅一次能够运送的木材数量少,而且需要的人力也更多,为何不采用水运?据我所知,京城护城河之水就来自锦州的练江……”
听到这里,沈宥之如同醍醐灌顶,大赞了句:“妙哉!下官怎么没想到还能走水路!是了,从练江开一条运河到护城河所需要的钱财比陆运所花费的钱财少得多,而且一旦开凿了这条运河,那便是一劳永逸之举,可以省下约莫一千万两白银!”
昨日景文帝说这宫殿关系到祭祀之事,不能不修,只说让内阁官员想办法省钱,那些官员大多都是从增加赋税或者减少工匠费用上想法子,却没人从原材料处着手。
如此看来,这确实是一条独辟蹊径的妙计。
云姝点点头,笑而不语。
前世登基之后她想修葺重华殿,可又苦于木材运输开销巨大,正是许开霁给她出了这么个计谋。
不得不说,许开霁此人品行虽然不怎么样,但才干也确实是有的。
这时沈宥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沈大人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此事若是交给太傅,只怕太傅会从中捞取钱财,中饱私囊……公主殿下为何要让下官将此计献给太傅?”沈宥之问道。
云姝笑了笑:“原因有二。其一,之前沈大人与太傅结了梁子,若是此次还要抢功,那往后若想要在内阁中出人头地,只怕是会更难,所以适当地给太傅一点甜头,可以打消太傅的防备。”
“其二,运河一事关系重大,需要内阁与六部以及各地之间协调,太傅在朝为官这么多年,所积累的人脉自然是不少的,此事若是让沈大人去办,太傅必然会想尽办法为难沈大人,沈大人处处掣肘,倒不如直接让给太傅。”
云姝分析的这些,沈宥之自然也是明白的,只是他还有别的顾虑。
“若是修成了这运河,只怕是太傅又要在前朝大出风头,往后太傅的位置就坐得更稳了……”沈宥之缓缓开口道,“公主殿下这不是在帮太傅?”
云姝笑吟吟道:“帮?本公主可没说是帮,对了,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沈大人。”
她约莫算了一下时间,这运河建成约莫要到六月,她记得就是今年六月,玄商国南边一带会下暴雨,洪水泛滥,决堤涌出,到时候就算是建成了这运河,陈清也没办法运送木材。
而七月祭祖在即,木材不够,有的是陈清头疼的。
她之所以想建造运河,不过是想要便宜古月居购买木材罢了。
锦州盛产金丝楠木,并且价格相较于京城周边便宜许多,有了这运河,成本又能省下来一笔,她可以从中赚取不少钱。
前世她一直觉得钱财乃身外之物,不能将钱财看得太重,可重活了一辈子,她才明白前世自己的想法是多么迂腐。
且不说自己的开销,就是这上下打点所需要的赏银都是不少银子。
有了银子,她做起事情来也会方便许多。
等沈宥之走后,青黛又来回禀云姝道:“殿下,您让奴婢打听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
“嗯。”云姝整暇以待。
“锦州赵家,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青黛先说了结论,然后才分析道,“一来这赵家并未给工部那边供应木材,二来据锦州那边的人说,赵家的木材也是物美价廉,尤其是金丝楠木,质量没得说,奴婢听说赵家小姐今日似乎也在京城,殿下您要不先见一见这位赵家小姐?”
“赵家?”云姝思索了一番,“那你帮我给赵家小姐下个帖子。”
“好。”青黛说道,“不过……”
“不过什么?”
“传闻这赵家小姐脾气火爆,是远近闻名的不好惹,殿下您还是小心为上……还说这赵家小姐有些特殊癖好……”
“特殊癖好?能有多特殊?”云姝淡淡说道,似乎并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可当见到赵家小姐的时候,云姝就后悔自己说出来这番话。
临近夏日,天气一日比一日热了起来,京城四周的梧桐叶子也都变成了嫩绿色,风吹得有些燥热,四处都弥漫着一股生机盎然的气息。
云姝坐在京城最好的酒楼广福楼之中,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女子穿着一身利落的红色劲装,手中握着一把单刀,在日光的映衬之下反射出青光,而她四周围了一群白衫男子,个个都生得风流韵致,温文尔雅。
只见赵家小姐一拍桌子,饭桌上得碗碟便全都跳了起来,砰砰作响。
青黛凑在云姝耳畔说道:“殿下……赵小姐背后跟的,都是她的面首,赵小姐此次进京,据说也是为了遴选美男。”
“面首?遴选美男?”云姝颇有些讶异。
“不错,这位赵小姐好男色,而且还宣扬说男子可以三妻四妾,为何女子不行,于是便花钱在赵府中养了这么多面首。”
“不会惹人非议么?”
“您觉得,她怕么……”青黛看着这位赵小姐,打了个寒战,“再说了赵家富甲一方,应当也没人敢非议。”
她一只脚踏上饭桌,也打量着云姝,道:“你就是大公主殿下?”
就连声线都是极为粗犷的,没有半分女子的温婉清越——不对,云姝觉得,这位赵家小姐俨然就是一个男子!
“是。”
赵家小姐勾起嘴角一笑,一股邪魅之气向云姝迎面扑来。
随后她道:“你想跟咱们赵家做生意?可惜了,赵家不愿意卷入皇室纷争,所以皇族的生意,咱们赵家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