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未听见她的声音,淮安心头一颤。
对视那刹,两人皆心花怒放。
各揣不同的心思,生怕泄露。
凤眸贪婪的掠过他的脸,发现他又瘦了些许,突然间心疼。
“淮太医......”
“妹妹!”
池归雀突然闯入,破碎两人间的和谐。
见到淮安,池归雀稍吃惊片刻,瞬间又冷静下来,“淮太医,你来了。”
淮安向池归雀行了个礼。
池归雀却将目光放在自家妹妹身上,见她笑露贝齿,抑制不住肺腑的喜悦,瞬间有些不悦。
剑眉横竖,声音闷沉,“本将军的房间在隔壁,淮太医莫不是走错了?”
他此言,不仅是说给账外人听,也是说给自家妹妹听的。
在他眼中,自家妹妹是最好的,这世上的儿郎谁都配不上。
池辛夷眸色一暗,垂眸间有些失望。
原来他是来找兄长的啊。
怎么这么巧,偏偏走错了她的帐篷。
池归雀带走了淮安,不给他们任何单独相处的机会。
在他看来,自家妹妹一日还顶着宫妃的名号,就没办法随心所欲。
这小子要是真对她有心,决不能在这个时间去勾她的心。
把人领到自己帐篷后,他终于憋不住了。
“淮安,你疯了吗?这是越狱!被抓住了我也护不了你!”
“我知道,只是我实在放心不下。”
淮安自知理亏,也不过多辩解。
“有本将军在,你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他不否认自己藏有私心,京中已有时疫,不知京外状况如何。
她又被困在猎场,没有医师,万一染上了,不能及时医治怎么办?
池归雀本想把他赶回京,但一想如今这情况要放他回京,倒不如让他留下。
如今这围场中,无一个医者。
他来,也算是雪中送炭了,刚好不用他费心去找了。
池归雀妥协,“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只是你不能顶着这张脸留下,太危险了。”
围场里有不少人还是宫里出来的,也识得他,万一侥幸回宫,或是跟宫中有通传,只怕要暴露。
淮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从他进屋前,都没摘下头上的斗笠,把脸遮的死死的。
池归雀把他安置在营中一处,离梅林很近。
稍微卷起窗帘,借着月光,便能清晰看见那含苞待放的红梅。
他并没赏梅的心,只是突然想起梅花也能入药。
以梅花入药,不仅能疏肝解郁,还能开胃生津,止咳化痰。
最重要的还有一点,以梅花替茶,还能治妊娠呕吐。
当他踏月而来时,赫然发现立于梅林间的那抹红影,回眸间,他觉得她要比花朵更加娇嫩。
“娘娘。”
他以为池归雀把自己安排在这里,是想阻止两人相见,可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要与她相见。
池辛夷闻声向他走去,手里还攥着一支梅花。
她眉眼间含着笑意,一时间吸引了他所有的目光。
与他相对,池辛夷什么都没打算问,只举起自己手中的那支梅,“淮太医,是本宫手里的这支梅花好看,还是本宫好看?”
淮安也没想到她会凑过来,心跳声加重,有些不知所措,“娘娘怎能跟花比。”
“你这意思,是本宫没花好看吗?”
一双凤眸扫过他紧抿的唇瓣,柔情似水,“本宫辛辛苦苦打扮一番,就这么入不了淮太医的眼吗?”
“是微臣的错,微臣没有把话说清楚。”
见他要跪,池辛夷立马用梅枝抵在他的脖颈上,制止他的“规矩”。
“这里没人,你就别跟本宫多礼了。”
还没等他开口,她继续笑道:“你刚同兄长的对话,本宫都听见了。”
淮安骤然瞪大眸,眼底的慌乱无处藏匿。
“娘娘,您的意思是?”
凤眸弯弯,“本宫早就知道你是谁了。”
淮安僵住,不知该如何作答。
从她平静的目光中,他探不出她任何情绪。
“娘娘.....,”
他本想找补,却被她打断,“我还是喜欢你叫我辛儿。”
一句话,彻底堵了他的口。
两人就这么僵持一会儿,淮安心虚的垂下了眸。
他没想到自己还是在她面前漏了馅。
他也没想到曾经爱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姑娘竟变得这般聪明。
他明明已经很小心了,还是没瞒过她。
“微臣......”
他咬紧下唇,不知该怎么回应她眼里的渴望。
不是他不想相认,是他不敢相认。
分别多年,再见面,他是宫里的太医,她是妃子。
他蛰伏宫里寻求当年被灭门的真相,她委身深宫与天子周悬。
命运再次把他们两人锁在一起,他生怕自己会拖累她。
“往事不可沉溺,娘娘,事情已经过去了。”
淮安向后撤了一步,实在说不出绝情的话。
池辛夷却上前一步,态度坚决,“如果本宫非要沉溺呢。”
“左序川,你别忘了,你曾欠了我一条命。想要赖账,没门。”
他许久没听见过这个名字,一瞬间有些陌生。
她口中的欠她一条命,不过是她还是小丫头片子时,他骗她签下同生共死的契约,哄她与自己共白头。
只是他并没完成契约上的内容,灭门后,她也嫁了太子为妻。
等他拖着贱命回到京中后,得知太子又娶了新的侧妃,辜负了她的爱意。
当时,他恨不得拎着刀冲进东宫,替她讨说法。
凭什么他捧在掌心上的明珠被太子这般蹉跎,他真想回到她的身边,带她远走高飞。
可是他不能。
他是左家人,背负家仇雪恨,不敢苟活,只想为父兄沉冤,还他们清白。
有苦说不出,池辛夷自然明白他的痛苦。
错不在他,错在帝王的猜疑。
陆景逸可以为了坐稳自己的皇位,假意与她相爱,获取睿亲王一族的权势,事成后,又将他们无情抛弃。
先皇亦是如此,左丞相德高权重,为人正直,估计早就是先皇的眼中钉了。
可是她心疼他,一个人背负这么久的血海深仇,为了寻找真相吃了这么多苦。
她当初竟没一眼认出他,真该死啊。
不过他还活着,真好。
两人相视之余,她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川哥哥,我记得你还有另一个姐姐,与你长姐是否有几分相似?”
“是有个三姐,只是三姐养在她小娘那里,我不常与她见面,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
“川哥哥,我不瞒你,我觉得那日入宫的并非你长姐,而是她。”
淮安一怔,“那她人呢?”
“被我送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等时疫过去,我再送你与她见面。”
淮安投以感激的目光,瞬间被她温柔的笑容击碎。
清风朗月,花瓣飘落,景色再美,也比不上上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