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客看着她的背影,道:“这女娃娃风风火火的,脾气上来,倔死牛,怎么得了嘛!”故意说给大成公子听。
“师父消消气,刚才劳您受过了,小徒心里实在是有愧,万望师父不要怪罪麻雀才是。”大成公子不好意思地安慰他。
“切,切,少来这套,还是快把烤肉端来是正理,怕我把你九城国吃穷了不成?两人还串通好了来闹我老叫花子一场!”云中客故做睥睨地看了他一眼,傲慢地嘬了一口酒。
看着他故作一副狂浪无忌的姿态,大成公子心想:云中客本是一个读书人,功夫又好,为什么会以这副模样示人,这其中肯定有故事。
今天最好。有酒、有肉,真是需要一个有故事的人,秉烛夜谈,把酒言欢,俯仰畅怀,一解胸襟。追思古今,快意恩仇。若能这样,无不甚好!
现在,就单等那麻雀把肉端来。再打开云中客的话匣子,让他讲那古时候江湖传说、佚事!他的故事一定精彩得很。
“怎么还不见来呢?”他想着,起身有些焦急地看向窗外。
秋阳西倾,窗格中传来院外树林中雀鸟归林的叽喳声。
“我见王子心神不宁,可有心事?”云中客看着呆立在窗前的王子,试探地问道。
“倒是没有,只是麻将军去了一会儿了,烤肉还不曾上来,见师父干咂酒,心里着急,故坐立不安,没有别的事,师父不必猜疑。”他随口回道。
“师父前面所说的和那个神经病楚天鹤比武之事,我听得很感兴趣,不知师父方不方便细说。”他回头看云中客正在背后打亮他,因而借机找话,分散他的注意力。免得让云中客看出什么破绽来。
“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还是不提的好,免得扰了我喝酒的心情。”
见云中客半眯着眼懒得搭理他的表情,他更来了精神:“还是给徒儿讲一讲吧。虽不能亲眼目睹当年师父的风采,但听师父讲来,能在心里想象一番,也算是一件幸事。”
他像一个忠粉一样,热切地看着云中客说道。
“还是不提了吧,今天喝酒吃肉,明日天涯海角,了无牵挂!”云中客拒绝道。
侍女们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挪了几案,重新摆了坐次,上好酒肉、果蔬。躬身立在一旁,像招待一位尊贵的客人一般。
麻雀因刚才的事有些害羞,在门口张望了一眼,朝大成公子使了眼色,就躲回到她的房中去了。
“师父,请。”大成公子起身恭敬地邀请云中客入座。
云中客并不推辞,连起身都省了。他干脆地滚到了几案边,也不管它东南西北,半坐起身,伸手撕下一块肉,直塞到嘴里,呜呜嗯嗯地大嚼起来。
这吃相,有碍观瞻,就不赘述。
大成公子一旁看着他,默不作声地挥退了一旁的侍女。
心想:这早上才吃完蒲扇那么大一块,这会儿又是这般吃相,真是太能吃了。嘴里却连连劝道:“师父,慢慢吃,多着呢。”
云中客嘴里包着肉,口角漏着酒,摆手示意他别管,任由他朵颐蠕动。
那野猪肉烤得皮泡肉暄,香气四溢,加上云中客的吃相,惹人口内馋虫乱钻。
大成公子不曾尝过这种味道。故不知其滋味几何,忍不住撕了一小块,含在嘴里细细品尝。
还行吧。他的味蕾打印出这个报告。不知那云中客怎么会好上这一口的?
“师父,这烤肉可口不?要不要再烤些别的。”他本想提议再烤些鸡翅、鸡爪,鸡翘什么的,也不知合不合云中客的口味,就忍着没说出来,只管看着云中客津津有味地啃着。
云中客鼓着嘴、摇头,口中正忙呢!
等到云中客脸上出汗,满意地打着嗝才住了嘴。在他将那油沁沁的手,在衣襟上乱抹的时候,大成公子心里惋惜地皱了皱眉头,暗自责怪道:这师父,真是太邋遢了。
云中客在衣襟上抹着抹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了一眼大成公子。见他正皱眉头,就不好意思地说:“户外流浪的时间有点长,习惯成了自然,让王子见笑了。”
“继续,只要师父高兴就好!”眼见着新衣裳被抹成了老油布,大成公子只得无奈地说。
“师父为何居无定所,风餐露宿,浪迹江湖?定不会是腹藏诗书爱远游吧?这其中必有故事,说来听一下嘛!”
借着侍女刚点亮的灯光,大成公子看着云中客醉意蒙蒙的眼,央求道。
“那是贞观十九年。”云中客布满血丝的眼,看着手中的青花白玉坛,深沉地说道。
他师承东土声名远播的布衣罗汉逍遥客淡秋风,其师那一趟达摩棍已经练得是出神入化,并深谙达摩神功的要领。但其师生性恬淡,不喜名利,故未在江湖上立门立派。
其身后仅有他一个传人。故倾其绝学,悉心传授。而他也是孜孜不倦,闻鸡起舞。春华秋实,终于十八般武艺功到垂成。
而他最引以为傲的是达摩棍和铁砂掌。达摩棍受业其师淡秋风,铁砂掌得益其父云不凡,两家为世交。
待他出师之时已经二十有二了,正是心怀理想,血气方刚的青春年华。在他家的一位世伯的引荐下,他供职于六扇门下,做了一名小捕快。
上任不久,他便亲手抓捕了一个叫鄂中善的江湖大盗,在长安城内一时引以为街头巷尾酒后、纳凉的谈资。侠名渐起,他心旌颇为得意,心里逐渐不安份起来。
日子过得平淡而惬意,单等那鲲鹏展翅,扶遥直上的好时辰。
然而,一天,来了一个神秘人自称是“百病不着急”的江湖郎中包无恙。
且说这包无恙,自幼学习医术,熟谙《黄帝内经》。可他偏偏不务正业,在医术上“技止此耳”也就罢了,却单单爱管江湖上的一些个闲事,他虽不会武功,却对江湖中武林门派,武功路数、渊源、门槛贼清。
还喜欢打听武林中的传言、秘闻。私下里编写了一本《武林豪杰名录》。凡收录其中的人物都是江湖上声名显赫的人物。未名之辈一旦录入,也可天下扬名。
正是这种效应,此书在江湖中极具诱惑。被一些个追逐名利的江湖人奉为至尊,竟相以进入其中为荣。因而,此书并不见容于武林名门正派。
武德修为较深厚的泰斗级人物,更是视之为炙上之蝇,见恶于心而避之不及。
此书,每三年成书一册。那年又到了修订增补的时候。
可在收录他与楚天鹤的排名上,他有些拿不准,他俩人究竟谁更技高一筹?
一个是声名渐起的捕快大侠,一位是鲜见于江湖的隐士高人,两人生平事迹屈指可数,也无名震江湖、功盖当世的大行义举,可谓旗鼓相当。
况且,街坊邻里,大街小巷都在闲传“长安云中客,天门楚天鹤。两人谁高下,不如打一架!”。他二人的武功孰高孰低,业已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和猜测。
而包无恙也正是看中了这个卖点,无中生有地找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