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辰将宁矜送到初心医疗楼下。
等她一上楼,宁辰眼底的温暖瞬间消失不见。
在监狱里的时候,他就已经把当年发生的所有事做过复盘。
无论是白梦瑶刻意将他引到会所,还是爸妈的车祸,又或是宁氏破产,太过凑巧了。
世界上没有巧合,只有预谋。
宁辰一脚油门,将车开到蓉城市郊一座废弃的厂房内。
厂房外停着一辆黑色路虎,宁辰将保时捷停下,下了车。
路虎上也下来了人,是个寸头眉脚处带着疤的年轻男人。
“辰哥,你要的东西。”
年轻男人将准备好的资料双手递到宁辰面前。
宁辰接过,一页一页地翻过去,眼底翻滚着幽深的戾气。
原来他坐牢的这三年,发生了这么多事。
尤其是宁矜成为傅太太这段时间,跟捅了马蜂窝一样,不停地遇到意外。
这背后的人藏得很深,就算是和白梦瑶也完全是单线联系。
唯一确定的是,这幕后之人应该在北市。
宁辰揉了揉眉眼,将资料扔回车上。
三年时间,宁矜承受得太多。
一直是宁矜在护着他,这一次也该由他来护她了。
下午六点,宁矜有场应酬。
是合作商女儿的生日宴会,她受邀参加。
合作商的女儿是学画画的,宴会就开在蓉城的艺术馆。
不得不说小姑娘很有天赋,画作里全是张扬的颜色,光是看着都能感受到她朝阳般的活力。
一番交际后,宁矜踩着高跟鞋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到主宴会厅要穿过一条星河长廊,墙壁两旁都是用水粉画出的星空,非常漂亮。
她从洗手间出来后,有些移不开眼,索性站在走廊里欣赏。
耳边是皮鞋哒哒的响动声,宁矜下意识扭头,视线正好同谢轻舟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谢轻舟指间捏着香烟,袅袅烟雾从他指间向上升腾,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盯着她。
悲伤又隐忍。
宁矜愣住。
突然想起多年前,她第一次见到谢执时,他被养母和养父用带着倒刺的藤条用力抽打,无意被她看见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
再次同时开口,紧接着就是一段短暂的沉默。
谢轻舟张了张嘴:“宁矜。”
宁矜听见他的声音,脑子又不受控制地想起了谢执。
但想到之前谢轻舟对她做过的事,她又回过神,问道。
“有事吗?”
谢轻舟摇摇头:“没有,只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他这话说得太卑微,就像两人曾经亲密,现在却隔着天堑。
宁矜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有些酸,又有些难受。
她吐出胸腔中压着的一口气,缓缓说。
“谢总,我看到了你发的声明,多谢你的澄清。”
谢轻舟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明明只要往前几步,他就能上前。
可他却像是被钉在原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想说就是谢执,想说自己是被欺骗了才会干下错事。
可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伤害就是伤害。
无论是六年前他踩碎她亲手做的生日蛋糕,任由她被那些人欺负,还是这段时间他做的种种事,都是已经发生的事实,无可挽回。
谢轻舟眼眶湿热,喉咙如同卡着刀片,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张了张嘴,用尽力气最后也只能吐出六个字。
“这是我该做的。”
宁矜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颊,心里莫名有些难受。
她刚想说话,就听谢轻舟哑着嗓子开口。
“你如果还想和傅宴青离婚的话,我会帮你。”
宁矜有些诧异,立刻心生警惕。
“谢总又想干什么?”
谢轻舟看清她眼底的防备,心脏如同被烈火灼烧,痛得支离破碎。
他忍着酸胀的眼眶,声音沙哑到极点。
“我只是想帮你。”
“你要怎么帮?”
人没了,就可以了。
谢轻舟这些年早已习惯在谢氏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存活,想到的都是最简单最粗暴的办法。
可傅宴青的身份特殊,如果真要动手,难免会节外生枝。
他还没有想好万全的办法。
宁矜见他不说话,朝他笑了笑。
“这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我自己的私事,我自己会处理,不劳谢总费心。”
谢轻舟站在星河长廊下,暖黄的灯光从走廊两侧灯带上逸散而出。
明明灯光是乱的,可他身上却只看得到湿意,像是落水后被抛弃在河边的小狗。
宁矜向后退了退,让自己心里莫名其妙翻涌上来的情绪褪下去。
她继续开口。
“谢总,与其把功夫浪费在我身上,不如去找你真正在意的人。”
“宋小姐现在还关在看守所里,相信她会更需要你的帮助。”
说完,宁矜转身就走,却没发现谢轻舟眼尾落下的眼泪。
滴在星河遍布的地板上,再不见了踪影。
宁矜从星河走廊里出来,心里那股不适感一直都没消除。
谢轻舟到底是怎么回事?
奇奇怪怪的。
她甩了甩脑袋,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晃出去。
算算日子,宋瑶光应该再过三天就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