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小满抱着应淑,气得浑身颤抖,悲愤不能自已。
要是他当哥哥就好了。
他是哥哥的话,这些人就不会不把他的话不当回事。应淑受欺负,他揍裴卫东也没人敢拦。他说让应淑离婚,他们就得掂量掂量他话里的分量。
他是哥哥,就能直接带着应淑走,不会让她遭遇这样的事。
裴老太眼里藏着得意,上来跟应小满夺应淑:“结婚了,娘家弟弟就得跟姐姐保持距离。你没娘,没人教你道理,你就多听大人的话。”
应淑心里一痛。姐弟俩的亲妈死得早,应小满甚至没有关于亲生母亲的记忆,裴老太说这种话,就是往从小缺少母爱的应小满心上插刀!
她扬起手,用尽全力拍开裴老太:“我弟弟我会教,不用你费心!”
“香婶,赶紧和卫东把弟妹掺回屋,少说两句!”
应淑紧紧捏着拳头,眼前已经模糊了。
她想走!
她不甘心!
明明这次是最好的机会,她受了重伤,能加以利用……裴卫东的手段一次比一次隐蔽,要是再不离开裴家,不知道他又会用什么招数对付她……
难道,她真的逃不掉剧情里面的结局?
她浑身发冷,只有贴着应小满的部位传来一丝微弱的温暖。
裴东升自觉他已经盖章定论处理完毕,便不再掺和后面的事儿,掐灭烟头准备回家。
拉开裴卫东家的大门,一个人站在外头,仰着头打量着门庭,正准备伸手敲门。
看见裴东升,这人赶忙问道:“是裴卫东家吗?”
这关头,居然出现了个没见过的生人。
裴东升没说话,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打量他。
这人三十多岁的年纪,衣裳齐整,头脸整洁,在他的怀疑的视线下一点都不慌张,坦坦荡荡地让他看。
“你是哪个村的?我咋没见过你?”
“我是山沟窝的,没来过你们这。”他的态度很嚣张,又重复问:“这儿究竟是不是裴卫东家?”
门口的动静隐约冒出点火星,裴卫东和裴老太顾不上应淑,赶忙出来看。
裴卫东也不认识这人,客气地问:“我就是裴卫东,您是谁?找我有什么事情?”
“你就是裴卫东啊。”那人用一种让裴卫东万分不适的眼神扫了他一通。
还没等他冷脸,这人呵地一笑:“瞧着人模人样的,怎么就不是个东西!”
说罢,他毫无预兆地拽住裴卫东领口,挥拳揍到了他脸上!
他的拳头可比应小满重得多,砸到裴卫东脸上,顿时青了一大片。
裴老太尖叫起来,冲上来扑打这人。裴东升也赶紧拦,让他拽住膀子推攚到一边儿了。
“你怎么能打人呢!到我们村来打人!非饶不了你!”裴东升急了,指着他鼻子威胁。
“饶不了我,我看你怎么饶不了我?”那人呵呵地冷笑。
裴卫东狼狈地挣开他的手,忽然觉得眼前这人冷笑的样子有些眼熟。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打我?我压根不认识你!”
“我是谁?好好认清我长什么样!”那人拍打着裴卫东的脸:“我是应淑她亲舅舅,刘强国!”
门口一片寂静。
完了。
两个字浮现在裴东升心里。
这事包不住了。
裴东升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偏帮和稀泥,也并不是不加思考,办事糊涂。
正相反,他脑子清醒得很。
他十分清楚应淑家的情况,也知道怎么拿捏住应小满。
他是为了保住裴卫东的面子,才选择了这样的处理方式。
说白了,就是吃准没人给应淑出头,欺负应淑孤身一个人。
可现在,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个舅舅,居然肯大半夜跑过来给她出头。
裴东升背地咬牙,面上却迅速换出副笑脸,给刘强国递烟:“刘叔,大晚上的翻山赶过来,路上不好走吧。”
刘强国压根不接他的烟,推开三人往里走。
应小满也出来了,站在院子里发愣,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刘强国看着这个陌生的外甥,拍了把他的肩膀:“小满是吧?我是你小舅。去收拾你姐的东西跟我走!不值钱的就不要了!”
三姑奶奶立刻推了他一把。
应小满明白过来,撒腿冲进了草棚。
裴卫东只觉得事情脱离了他的控制,应淑说不定真会从他手里溜走。
他上前一把拦住人,冷硬地问:“你空口白牙,说你是应淑的舅舅,有什么证明?!应淑她娘死得早,压根没跟舅舅有来往!她舅舅,怎么可能会大半夜的过来!”
“东升哥,他恐怕是人贩子,上门来拐骗人的!”
刘强国像看傻子似的:“我记得我们村刘冬桃嫁到你们这了,你要不信我,把她叫过来问问。看我是不是应淑她亲舅!”
刘冬桃,斜对门刘三婶子,刚刚还在这呢。
这话一出,就不可能有假。
家长理短夫妻矛盾,裴东升真想撒手不管,回头一看裴卫东。
不行,他们村儿唯一一个大学生!
还是上前好声好气地劝:“刘叔,消消气,咱们坐下来好好商量,我是村里的大队长,我跟你保证,肯定会好好地解决!”
“解决你妈的屁!”刘强国一口唾沫啐他脚边:“解决?你们还想怎么解决?我外甥女说是他打的,还能有第二个人?你们从哪儿给我屙出来第二个人!”
刘强国不顾他们的阻拦,强行进了草棚。
应淑躺在破木板床上,已经陷入了昏迷,身上只盖着件三姑奶奶的褂子。
刘强国只知道应淑被打受伤,却没想到居然如此严重!
一瞬间,他眼睛变得通红。
“这就是你们说的解决?把我外甥女扔在烂草棚子里?”刘强国一拳打倒了裴东升:“受伤这么重,你们怎么不送她去卫生所?!”
裴东升在三姑奶奶的搀扶下站起来,他嘶嘶抽着凉气,百口莫辩,一看裴卫东,站得离他老远。
顿时那叫一个糟心,干脆也闭上嘴躲到了旁边。
“应淑我带走,你打她这么狠,再让她和你过下去就是教她去送死!”
“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这婚肯定得离!想通就早点过来办离婚手续,想不通也不碍事,当舅舅的愿意养她!从此跟你们裴家没关!”
刘强国说完,背上应淑,当即就走人了。
他像一场来去骤急的惊雷,三下五除二,劈开了缠绕在应淑身上的枷锁。
应小满背着包袱跟在后头,忍不住地抹起眼泪。
刘强国听着应小满的低泣,心里难受得不是滋味。
背上的应淑轻得像是小羊羔,也让他无比揪心。
远远的,他看见一个人影守在路口,终于算是半松了口气。
“太好了,你还没走,你的车借我使使,我把应淑送卫生所。”
裴和璞低头看了看应淑青白的脸色,冷静道:“她昏过去了,自行车不行,背着她去更快。我跟着你们搭把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见了他的声音,应淑忽然从半昏半醒里清醒了过来。
她睁眼看清裴和璞的脸,挣扎着让他凑近自己:“帮我……在裴家村……找个人。”
裴和璞弯腰跟她头对头,低声道:“你说。”
“右手小指根……我咬烂了他的右手……小指根。”
裴和璞抿紧嘴唇,眼瞳幽深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