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娘一顿头昏眼花,她难以置信地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
“我怀孕了!怀的是裴卫东的孩子!”
大伯娘想都没想,直接抽了她一巴掌:“你怎么能这么糊涂?!让你爹你奶知道怎么办?!”
应清芬冷笑:“让他们知道,娘你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吧。”
大伯娘瞪着眼,咬牙捶打她:“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知羞耻的贱货!你怀上裴卫东的孽种,让你弟弟以后怎么抬得起头!”
应清芬反手拿住她娘,压低声音说:“娘,你要是不想让他以后抬不起头,就得帮我平了这桩事!”
大伯娘一下子失了力气,坐倒在破稻草床上。
“你要我帮你平了这桩事儿,我有什么本事帮你平!”她喃喃道:“你肚子都大了……”
大伯娘眼睛忽然一亮:“你没跟别人睡过吧?你有了裴卫东的孩子,他们不能不认!只要逼应淑把裴卫东让给你,这事儿……”
应清芬反应剧烈,她直接跳了起来,:“我不!那是应淑不想要的男人,我就算嫁给一个叫花子,我都不会去捡应淑的破烂!”
“……”大伯娘意识到不对,她难以置信地问:“你不会去找过应淑了吧?”
应清芬把头撇到一边,直直地盯着地上的土坑。
“她说什么?”大伯娘掐住应清芬的手臂,逼迫问她。
“娘!你掐疼我了!”应清芬嗷嗷喊起痛,不情不愿地把应淑的话复述给大伯娘听。
“她没安好心,要是裴卫东是什么好东西,她会愿意把他让给我?”应清芬恨恨地抹起眼泪:“个臭婊子,装出喜欢得不得了的样子骗我,把我害惨到这个地步!”
大伯娘看着她惨白着脸,双眼红肿的凄惨模样,到底是心软下来:“不管裴卫东到底怎么样,他左右是大学生,村里谁的条件都比不上他。既然应淑愿意让,你心里再不舒服也先应下来。等四年后裴卫东毕业分配了工作,你就是领导的媳妇,可比应淑一个破鞋强了了。应淑愿意让给你,八成也是裴卫东和他娘对她不好,你有家里撑腰,又怀上了他们家的种,他娘再刁也不敢难为……”
“……”应清芬咬牙,打断大伯娘:“……裴卫东压根没碰过应淑。”
“……”大伯娘的声音一下子消失在了嗓子里。
“没碰过她?”她难以置信:“男人看着应淑那张脸,他能忍住不偷腥?!”
“我以为是他记恨应淑耍手段逼他娶她……”但现在想想,或许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回事。
大伯娘到底是吃的盐比应清芬吃的饭还多,她静下心来想想,就知道裴卫东打着什么样的念头了。
“你傻啊!这里头数你最傻!裴卫东不碰应淑,是怕她怀上孩子四年后不好打发!他一心想攀高枝儿,就没想着要乡下的媳妇!”
大伯娘转着脑筋,紧紧攥着应清芬的手:“不过你别怕,他也只能对应淑这么坏!你看应淑她舅接走她,他还敢放屁吗?只要你嫁过去,娘跟你保证,他不敢不好好对你!要是欺负你,你爹带上你舅舅叔叔,把他家给砸了!”
“闺女啊,别过不去心里那道槛,你跟应淑那个贱妮子比啥呢?她哪儿能比得上你!”
应清芬轻轻地摇着头,她娘会说这种话,是没见过现在的应淑。
不知道在应淑身上发生了什么,她现在已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原来的应淑是一只能被她轻而易举捏死的毛毛虫,见到她都不敢抬头;而现在的应淑,是一只突破茧壳的蝴蝶,光是淡淡地看着她,都让她觉得自惭形秽。
“我不嫁裴卫东。”应清芬斩钉截铁地说:“他好色,让女人一勾就跑。吃软饭,扒着他娘和媳妇使劲儿吸血——”
“要是嫁过去享福,我也就忍下这口气。可以后不光要养孩子,还要养他……我绝不吃这种苦!”
大伯母让她气得脸皮青,她瞪着应清芬:“那你想怎么样?直接跟我说吧!”
“娘,应淑知道我怀了裴卫东的种,她一定会害我!我得把这个孩子打掉!”
“……”
打胎两个字,从嘴巴里说出来容易。
可真要施行起来,却总事与愿违。
大伯母不敢带应清芬到村里的赤脚大夫那落胎,偷偷摸摸翻了几座山,去到谁都不认识的镇子上,给应清芬包了几方打胎药。
只是,不知道是那药药效不够,还是应清芬身体太好,熬的药全都吃完,也没见落下胎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母女俩想尽了办法,可肚子还是一天天大了起来。
应清芬每晚脱了衣服,看着自己一天比一天鼓起的小腹,只能抱着大伯母埋头大哭。
哭也不敢哭出声,怕老二、老三家听见。
大伯母终于忍不住了,她回了一趟娘家,然后借口和应清芬回姥姥家住,让娘家哥哥拉着她和应清芬去了一趟县城。
“娘,我们去医院?”
“我哪有那个钱给你去医院!闭上嘴别说话,我说去哪儿你跟着就行!”
牛车停在路口,大伯母下了牛车,拽着应清芬走进一条阴暗的窄巷。
巷子尽头,有一扇半开着的单扇小木门,里头黑黢黢的,冒出些阴风来。
“娘……”
“别说话,进去。”大伯母把应清芬推了进去。
昏暗的屋子里坐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子,她听见动静,抬头看了她俩一眼,波澜不惊地指了指偏房挂着的帘子:“谁怀了谁进去。裤子脱掉,躺床上等着。”
应清芬满脸苍白,一步一回头地挪进偏房。
偏房中间是个光秃秃的半截木架子床,只能上半身躺上去,下半身就用两根绳子把腿捆着吊起来。
像是刑具一样。
应清芬被吓破了胆,她转头想冲出去,从帘子缝里看见大伯母数出三块钱塞到了那个老婆子手里。
老婆子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视线,头也不回地说了句:“反悔钱不退。”
应清芬咬紧了牙关,硬着头皮脱掉裤子,躺到了那架刑具上。
阴嗖嗖的风吹着她的下半身,应清芬的眼泪不住地流,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忽然听见老婆子像鬼一样的脚步。
她端着个大铁盘子,盘子上冷冰冰地放着钳子、橡胶管儿、长柄勺子之类的工具,看得应清芬胆战心寒。
“别怕。老婆子我以前是在正规大医院当护士的,流过的孩子没有上万也有几千了。咬住帕子,一会儿就好。”
……
应清芬满脸泪痕地走出偏房,她腿上淌着血,嘴唇咬得血肉模糊。
大伯母一直捂着耳朵不敢听她的惨叫,此时赶紧上前接住摇摇欲坠的应清芬。
“流完了,流得挺干净。我一会还有人,你们赶紧走。”老婆子冷漠地赶人。
大伯母什么都不敢说,扶着应清芬踉跄走出去。
应清芬倒在牛车上,眼睛睁得大大的,脸色白得像鬼。
“我一定不会饶了应淑,我一定也要让她尝尝我今天吃到的苦。”
她声音幽幽,阴冷得让大伯母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