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很复杂,他倒是希望自己想多了。
知道女儿喜欢的是李顺,其实相对松了半口气。起码比皇子强吧?
顾家是有钱,可没权没地位啊。
他唯一庆幸的,大概就是五皇子相对好说话。如果女儿不愿意,应该不会勉强她。
不过,也是这一发现,他想到了更深的一层。
五皇子好说话,其他皇子呢?
他之前没找到闺女,几乎没什么把柄可以被皇家拿捏。所以能在诸多明暗的拉拢中,游刃有余。
现在不一样了,他女儿找到了啊。
女儿就是他的软肋。
在这个时代五年了,顾乘风很明白皇权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不可违抗。
他有钱,名誉不管多大,但没儿子。无后,这是皇帝对他放心的主要原因。
不安分的皇子想拉拢他,会不会玩儿脏手段?
虽说皇帝不会容忍皇子内斗,但一定有偏爱的儿子,会不会助其一臂之力?
顾乘风不得不阴谋论。
皇帝想将他拿捏,需要做什么?只需要拿捏住他的女儿。
如何拿捏?
当然是……赐婚。
同理,心思不纯的皇子也可能用赐婚做文章。
旨意一下,不得有违。
再不愿意也得嫁。
他虽是皇商,但商女是没资格做皇子正妃的。赐婚的话,凭他的财力和信誉,侧妃或许可以。
如此高嫁,他想要让女儿好过,一定会陪嫁十里红妆,尽力辅佐皇子。
或者送予器重的大臣儿子,赐婚做人情。
无论是官拜几品臣子的正妻,依旧是高嫁。他一样要备足嫁妆,才能给予女儿体面。
可那样,他闺女不会快乐的。
他绝不能让闺女跟皇家沾边,沾之不幸。
得早做打算了。
顾知秋看着自家老爹碗里,饭菜居高不下,察觉到老爹有心事。
“老爹,吃这么慢?有心事啊。”
顾乘风回过神,淡笑摇头:“没什么。”
“你肯定有事儿,说说吧。”
闺女一直问,他确实想起另一件事。
“昨夜与殿下说话时,无意间发现他手腕有露出一截淤青。我想问,但他遮掩过去了。也不知是怎么伤的……”
他说着说着,发现自家闺女的表情莫名变得心虚。
怎么个事儿,难道跟他闺女有关?
逆女,那可是皇子啊!
还不等他问出口,顾知秋就主动解释。
“我担心你们的情况,一激动就捏住他手腕了,下手没个轻重的。他也没叫疼,原来都有淤青了吗……”
顾乘风话说不出口了。
原来是担心过度,才没分寸的。
不过,更显出五殿下对她有多么维护。
就闺女那牛劲儿,居然也不露疼,真能忍啊。
他仔细打量闺女的脸色。
还好,神情只有愧疚和歉意,并没有心疼的样子。
“你打算怎么办?”
顾知秋咬着筷子想了想。
毕竟是被她捏伤的,不管不问,很不厚道。
就算是陌生人,不小心弄伤人家,也得赔个礼。起码把药钱补一下呀!
“他为了给我遮掩,应该不会去看大夫。唔,赔他一瓶药油好了,尹姐姐调配的药油特管用,能让他快点好。”
减少些疼痛,应该能原谅她的过失了吧?
“只是这样?”
顾知秋疑惑的看着老爹,这还不够?
琢磨了一下,恍然的拍了下大腿:“懂了,诚意是吧?我亲自去送,毕竟是皇子殿下,道歉的态度必须得到位!”
顾乘风无语,看得出闺女对五皇子,是真的没感觉。
还是忍不住提醒。
“你这么做,不怕殿下误会你喜欢他?”
“疯了吧,我把他捏伤了,给他送药赔礼不是很正常?放心,眼神拉丝才会觉得喜欢,我对殿下只有愧疚,不会拉丝儿~”
顾老爹凉凉的撇她:“哦,你跟谁眼神拉丝了?”
“哇哦,这个养生粥真好喝,念夏!我还想再来一份素馅儿的蒸饺~”
他静静的看着闺女突然忙碌的吃吃喝喝,哼了一声。
也不追问了,闷头吃饭。
开玩笑,再不吃就被闺女炫完了。
吃饱喝足,顾知秋满意的摸摸小腹,得劲儿。
“老爹,我回去练字啦。常伯,五殿下回来记得派人跟我知会一声。就说我有东西给他,麻烦他到时在花园小亭等我。”
常福恭敬应下。
顾乘风叮嘱她:“写一会儿去院子里走走,注意眼睛。”
“知道喽~”
她福了福身,优雅离开。
顾乘风叫来叶川。
还以为是问事情进度,叶川立马回禀:“通知了四个兄弟,这会儿应该出发赶路了。”
“嗯,那就行。昨夜你去找那人了吗?”
那人,是指自首承担纵火罪责的那位父亲。
昨晚听叶川说完,就交给他了一个小任务。
叶川点点头。
“如您所料,他确实不想活了,但看完字条,就没再寻短见。”
他赶到的时候,那父亲一动不动的躺着。
像失去生机的人偶。
小厮去如厕时,他突然捂着伤口坐起来,伸长手去拨弄桌上的花瓶,想打碎用碎片自尽。
叶川及时的把钱袋和纸条丢到他怀里,风一样的回到树上观察。
那父亲先是懵了一下,借着灯光,发现有一包碎银。
赶紧展开字条,上面赫然写了两行小字——
就当是为了女儿,好好活着。得有人给她烧纸钱,替她看看渣滓的下场。
叶川眼瞅着他看完,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担心他还是想不开,就在树上守了一炷香的功夫。
没有臆想的事发生。
那父亲哭了盏茶时间后,擦干净泪水,老老实实的躺好睡觉了。
思绪收回,叶川好奇的看向顾乘风。
“主子为什么会觉得,那人不想活了?”
顾乘风视线盯着门外,远远的还能看见那抹草绿色身影,目光慈爱。
“因为我也是个父亲,我也有个女儿。”
所以能够换位思考,同样的境地,顾乘风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但站在局外人的理智角度,还是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替逝去的人好好活着。
起码不能死在仇人前面吧?
叶川了然,不再多问。
常福见他们说完话,才过来请示:“老爷,五殿下那边儿……”
“按小姐交代的办吧。殿下不是送了消息,说下午早回,备一下他的晚膳么?”
“哎,明白了。”
日升日落,西方晚霞美艳。
在屋内打坐练功的墨景骁,被一阵敲门声烦扰,簌地睁开眼。
“谁?”
听见他回话,谢云帆连忙催促:“快快快,别练功了,有要紧事!”
墨景骁闪身过来开门,看见他急的满头大汗,心里咯噔一下。
“出什么事了?”
“顾小姐!听说她约了殿下见面,还要……哇唔——”
谢云帆话都没说完,就被好兄弟捂住嘴拽进屋内。
墨景骁铁青着脸关门。
“要死啊你?这种毁人家姑娘清誉的谣言,你嚷嚷什么?!”
“我这不是替你着急么?”他自知理亏的减小音调,邦邦捶了墨景骁两拳,“那可不是谣言,是真的,殿下都在花园小亭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