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两凑够了,还有存余,孙有才感觉自己又行了。
冥玄阁的人按时而至,看见孙有才和气的跟自己拱手,领头的人眉头轻挑。
“银子准备好了吗?”
“好了,准备好了~”孙有才掏出几张银票,双手奉上,“这是您要的两千两,那咱们就算两清……”
“什么两千两?我要的是两千五百两!”
领头人突然抬高的声音,把孙有才给喊懵了,笑容僵在脸上。
“这,您之前说的明明就是两千……”
“怎么可能?!我们因你的谎报,死了二十多个弟兄,每人的折损按一百两来算,两千怎么够?!加上尾金的五百两,才勉强够啊。”
孙有才笑容消失。
这是看他交钱交的干脆,所以嫌要的少,直接坐地起价了?
无耻,太无耻了!
孙有才如此想着,丝毫没回忆起,以前他去要欠款时也经常会坐地起价。
风水轮流转。
同样的痛苦挨到他身上,才能真切感觉到深深地绝望和愤怒。
但他不敢发怒。
因为对方手上有闪着寒光的大刀,而他府上的人呢?卖的卖,跑的跑,就剩下小鱼小虾两三只。
拿什么和人家硬气?
拿他这把老骨头吗?
孙兴旺在旁边哆嗦的快站不住了。
两千五百两,这不是坑人么?然而,他根本没种说出反驳的话来,一声不敢吭。
生怕下一秒,刀就落自己脖子上了。
孙有才哭丧着脸:“好汉饶命,真没有了啊!”
冥玄阁领头人嗤笑一声:“拿老子当三岁小孩儿糊弄?你嫁女儿的钱呢?凑上那个肯定够了啊~”
“那,那才三百两,也是不够的啊!”
“哈哈哈,你女儿只值三百两了?我还当卖了个多高的好价钱呢!”
领头人哈哈大笑。
那笑声像是在割孙有才的心头肉。
琳琳,是他疼了十六年的女儿,从小到大就没让她吃过苦受过罪。千娇玉贵的养着,程家用区区三百两就把他打发了。
她走的时候,甚至头也不回。
也是,去程家的日子,可比留在孙家好过多了。
不孝女,没看见她走时候的那个无情劲儿?根本指望不上她有钱了,能来接济他们爷俩儿!
难怪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呢,当初就不该对她那么好!
没容他再多想,领头人就没耐心的喊孙兴旺。
“喂!旁边儿那个软脚货!把余下的那五百两填上,饶你们不死~”
孙有才脸色陡然一变。
“填上就行了吗?”孙兴旺太怕死了,他还年轻,他还没活够呢!
“不,我们没钱了,真的没了……”
“爹!你不想活也得考虑考虑我吧?”孙兴旺狠狠的瞪了他爹一眼,扭头跟冥玄阁的人说,“我还有二百两的碎银,加上我爹手里还有三百两聘礼钱,给你了是不是就能放过我们?”
领头人笑眯眯的点头:“嗯,没想到还是你最识趣。拿银子去吧,只要银子够数了,我们就两清。”
听此,孙兴旺一溜烟的跑去拿银子。
孙有才瘫坐在地上,万念俱灰。
蠢货!
这冥玄阁的人收了两千两,起码不会真的杀了他们。自己还能以此周旋,让他们宽限些时日。
他可以在这段时间,用这几百两做些小买卖,赚些银子,填上不就行了?
有本钱,他才能东山再起。
把这五百两给了冥玄阁,余下的那一百多两的零头,够干什么买卖?!
而孙兴旺捧着包袱,仔细数了数,脸色一白。
明明有三百多两,何时少了一百两?!那些精致的物件儿,也就零散的剩了四五样。
他想到了今天傍晚,说出门买药到现在都没踪影的小厮,气的咬牙切齿。
真是家贼难防!
可他已经和冥玄阁的人说了有二百两,若是他拿不出来,肯定会被杀了泄愤的!
无奈,命要紧。
他肉疼的称出来二百两碎银。然后把余下的一点东西,仔仔细细藏好,这才跑去送钱。
二百两送到,孙兴旺祈求的看向他爹。
孙有才只能把怀里仅剩的三张百两银票拿出来,万分不舍的交给冥玄阁。
冥玄阁的人拿到了银子,这才心满意足的撤退离开。
望着他们退走的背影,孙有才朝儿子招招手。
“儿啊,快去收拾收拾!咱们赶紧换个住处,免得被这帮吸血的再找来。余下的一百多两,就是咱们爷俩的命根子,得好好藏……”
“爹,没有一百多两了。”
孙兴旺的话,让孙有才的脑袋狠狠抽疼了一下。
“胡说什么?那包袱里,不是有三百多两吗?别跟爹开这种玩笑!你是不是想偷偷藏了,爹还得用这些本钱做生意……”
“真没了!被我身边的小厮偷走了,我就说这混账去买药怎么还没回来呢……”
孙有才身形晃了晃,声音颤抖:“还、还有多少?”
“只有十六两的碎银,和四样物件儿了。应该也就值个几十两的样子……爹!爹?!你怎么了爹!?”
孙有才急火攻心,直挺挺气躺下了。
实在没什么钱,孙兴旺不舍得花现银,便拿了一个物件儿去典当。一顿游说,勉强给了五两银子。
他扛着孙有才去了家名气不大的小医馆,偷偷摸摸换成小厮和管家的普通装扮。
小医馆大夫看了看,就对他们爱搭不理。
只说了句中风,扎了几针,又开了几副药,五两就没了。
他小声骂骂咧咧的把孙有才暂放在医馆。自己回去收拾好包袱,尽可能把府上值钱的都带上。
抠搜的用一两银子,租了三个月的小破草屋。又借了房主一个陈旧的废弃独轮板车,去医馆把他爹磕磕碰碰的推回了破草屋。
孙兴旺饿的去买了两个白馍,囫囵的吃了,才又给他爹买了一个窝头带回去。
一进去点了煤油灯,就看见他爹歪斜着嘴,费力勾着脖子看向自己。
“爹,你可算醒了。我给你带了窝头,还热乎着。一会儿给您煎药,幸亏附近有井,打水方便点儿。”
“唔,歪……”
他歪斜着嘴,满眼惊恐的说不出完整的话。
嘟囔了半天,孙兴旺才勉强能听懂:“大夫说你中风了,就是瘫了。但是喝喝药起码能好点儿。一会儿我就给你煎药。我先喂你吃了窝头。”
孙有才看着儿子这般照顾自己,眼角流下浊泪。
为了儿子,他得好好活!
吃完窝头,孙兴旺半天都生不起火,求助房主。也是看这父子俩可怜,房主便教他生了火,讲了些煎药的注意事项。
终于,孙有才喝上了药。
借着烛光,他看着眼前的破草屋,禁不住想起孙府以往的华美富丽,呜呜的哭出声。
孙兴旺可不舍得用衣服给他擦,找了块儿馊掉的帕子,过了过水拧干就给他擦脸。
“别哭了爹,你先喝药。明儿个我就去找地方做工,先攒点钱,然后你教我做生意!不就行了?”
孙有才被帕子熏的眨眨眼,忍泪点点头,老老实实的喝药。
儿子长大了,幸亏他还有儿子可以依靠!
有儿子在,孙家有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