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姑娘!”
竹影开口解释了一句,但他一时情急忘了变回自己的声线,说出口的话还是女子特有的婉转腔调。
慕语闻言一愣,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竹影一番,目光重点停留在脖子和胯下两处,眼眸中露出迟疑和不确定的问道:“莫不是你也同我一般……”
竹影听这话脸顿时就黑了,此时,一直守候在屏风外面的凤曦禾听到这句话后,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饶有兴致地打趣道:
“差不多,他可男可女,也可不男不女。”
竹影感觉自家这位主子压根儿就不是在夸赞自己,分明就是在变着法儿地损他!可他不敢问也不敢冲着凤曦禾发火,便只能对着慕语牙咬切齿的说道:“我是男人!男人!”
说话的声音也从女声变回了男声,后面还想接着说“我跟你不一样!”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竹影已经听凤曦禾说过慕语的遭遇,他变成现在这般也着实可怜。
一个好好的男人被强行变成了太监,竹影站在屏风后还能看见他未着寸缕的下半身上狰狞可怖的伤口。
竹影到底是嘴上积德,没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将后半句话说出来。
“可你为什么没有喉结?”
慕语听他这样说,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他刚才仔细的观察过,眼前这位婢女打扮却说自己的男人的人脖子光滑平整,可是一点凸起都没有的!
竹影见他还不信便伸出右手在自己的脖子上喉结的位置往外使劲扽了一下道:“这回信了吧!”
他说完话放下手,脖子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喉结。
慕语见到如此神奇的一幕,顿时赞叹不已道:“你这本事可是太厉害了!”
竹影最喜欢听人夸他,顿时得意的一笑道:“瞧你这没见识的样子,不过是改变一下骨骼的位置,雕虫小技罢了!
行了行了,你快写吧,我胳膊举着纸举半天了,手都举酸了!”
慕语这才平躺在床上扬起笔有些吃力的在纸上写起字来。
他也是第一次躺着写字,没有平时的字迹好看工整,但慕庭十分熟悉他的字迹,即便写得有些歪歪扭扭也能从行笔之间看出来是不是慕语亲手所写。
慕语只简单的跟慕庭报了平安,告诉他自己现在一切安好,又说自己以后就跟着陶姑娘,让他不必担心,也没有署名。
他相信慕庭看到字迹就会知道这是他写的。
他倒是没在信中跟慕庭提及凤曦禾的真实身份,慕语已经决定了今后要奉凤曦禾为主,自然不会轻易将她的事情说出去,即便那个人是他的亲兄长。
这信不长只有短短两行,慕语写好之后竹影将上面的墨迹吹干才递给凤曦禾。
凤曦禾也没看,将信纸折了几折塞进了袖中,又叮嘱了慕语几句要他好好养伤,才出了他的屋子。
刚刚踏出房门,便与同样从屋内走出的凤希音撞了个正着。
两个人顶着一模一样的一张脸,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凤曦禾举手投足间皆是与生俱来的慵懒与华贵之气,犹如初升的朝阳一般,光芒万丈,令人难以直视;又似盛开的牡丹,雍容华贵。
凤希音则是娇娇柔柔纯真无害,缠绕在大树之上的菟丝花,需要依附他人才能生存,娇弱美丽引人怜惜。
可谁若当真以为她是个毫无危险可以随手拿捏的小白兔,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凤希音浅笑嫣然的看着凤曦禾说道:“姐姐你来了。”
一声姐姐叫的软软糯糯,凤曦禾却搓了搓胳膊有些嫌弃的说道:“好好说话,这又没有别人在,你装出一副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的样子给谁看!”
别人不清楚凤曦禾还能不知道吗!她凤希音可不是什么柔柔弱弱的小白兔,而是个狡诈凶残的小狐狸
被她这样说凤希音却是一点都不恼,依旧娇娇柔柔的说道:“姐姐你真是的!人家这不是习惯了吗。”
凤曦禾有些无奈的搓了搓自己的下巴,这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的可真亲,再配上她那单纯无辜清澈见底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看得凤曦禾都不忍再嫌弃她的。
“咳!”轻咳了一声,凤曦禾才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刚才就听见姐姐说话的声音了,知道你过来肯定是有正事,我就没去打扰。
屋里待得久了就来院子里晒晒太阳。”
凤希音朱唇轻启,声音清脆婉转悦耳动听,一双与凤曦禾如出一辙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再普通不过的一句陈述,却好似春风拂面般软糯的撒着娇。
凤曦禾在长公主府待着也觉得不舒服,但她待腻烦了还能跑出府来。
凤曦禾假扮成了凤希音的模样,凤希音便只能待在这一方小小的院子里,不能轻易出去。
凤曦禾宽慰道:“知道你在这待着无趣,再等些时日,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再说许宴不是天天都过来陪你吗。”
“他呀,忙得很,也就是每日过来陪我用个晚饭。”凤希音撇了撇嘴。
这座院子里住着的竹部七卫可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唯有竹染的性情颇为温婉,对待任何人都是和颜悦色、友善非常。
凤希音刚住进来的时候,还挺乐意与竹染聊聊天的。
然而,自从竹染兴高采烈地向她展示了自己那一整堆五彩斑斓且形状怪异的宝贝蛊虫,并亲昵地称呼它们为“小可爱”之后,凤希音就对她敬而远之了。
天知道竹染身上会不会随时爬出来一个虫子了!万一咬自己一口可怎么办!
打从那时候起,凤希音只要一瞧见竹染就浑身发痒,心里发毛。
而竹青呢,向来是个沉默寡言之人,整天板着一张脸,脸上面无表情,活脱脱就是一座冰山。
更让凤希音受不了的是竹叶,明明年纪比凤希音还要大些,却偏偏比她还能撒娇卖萌,每次开口说话便是一连串娇滴滴的“嘤嘤嘤”,直听得凤希音都自愧弗如。
后院就住了这几个人,最正常的大概就要是方守节了,可惜方守节也不知怎么了,一看到凤希音扭头就走,一句话都不敢跟她说。
凤希音不知道的是,方守节早已被许宴警告过要离她远些,少与她说话,否则许大督主不介意请他去督监院喝喝茶。
这小院跟许宴的宅子仅有一墙之隔,从后院的墙翻过去就是许宅。
原来就在凤希音来这里的第一天,方守节给她送饭,又与她说笑了几句,被从自家院子里翻墙而来的许宴看了个满眼。
许宴之前几乎整日都宿在督监院,但自从凤希音住进这个小院之后,每天都要回自己的宅子。
只不过回来也不在自己家待着,而是翻墙跑到这个院子里来。
第一次过来就看到方守节端着托盘在凤希音门口给她送晚饭,凤希音还跟他有说有笑,甚至问他吃没吃饭,要不要进来一起吃。
许宴是个太监,方守节虽然没在内务府记档,但他也不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若真有个外貌人品皆出众的少年跟凤希音献殷勤,许宴或许还不会说什么,但方守节一个跟他一样残缺的男人,往凤希音跟前凑,许宴只觉得心头火起。
那天他陪凤希音吃过饭,又陪她聊了一会儿天,哄她睡下之后就去找了方守节。
警告他离凤希音远一点,否则就将他带回督监院。
彼时的许宴一身朱紫的督监院官服,墨冠玉带,说起话来阴寒刺骨,吓得方守节连连保证再不敢跟凤希音多说一句话。
许宴许督主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自他成立督监院以来,能活着进去活着出来的人还不够一手之数。
方守节哪里敢挑衅他的威严!
不过说起来方守节也着实冤枉,他都这个样子了,还能对女人动什么心思不成!
但可惜没人给他解释的机会,这几日他都躲着凤希音走,生怕再被许宴撞见他跟凤希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