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幕节前的最后一个晚上,鱼罐头镇所有的高阶超凡者都聚集在恒温结界前。
最强宿舍全员都在;管家提托把自家少爷绑在酒馆,自己过来的,仓鼠少年吱呀吱呀叫了好久,苍鸮也没心软;鱼罐头镇方面,只有镇长托尔菲尔德、一位第二能级的牛兽人【耕种者】,还有一位为三能级的海象坟茔圣职者。
博德乐了:“我第二能级,算是高阶?还是说我战力惊人,一个顶俩?”
格瑞斯戳了一下博德的屁股,金毛大狗嗷一声跳了一米高。
“就这素养,后背毫不设防......我也是第二能级,但是可以单刷100个你。”
“你在我背后,我还需要防备啥呀?”揉了揉尾巴根,博德转过头笑道。
“......”暹罗猫低下头,看不出表情,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托尔菲尔德看了看天色,已经很晚了,燃烧者沉入天际,祂的夜间自我探出了半个头。北极熊拍拍手,对着最强宿舍的五人,还有几位镇民解释道:“有我的许可,你们夜晚出来,不算是打破规矩。叫你们前来是为了以防万一。”
“你,博德。”托尔脸色十分严肃。“你是我们镇唯一的仪式师,可以说,其他人都是为了万一出什么事辅助、保护你的,你的担子最重。”
于是金毛大狗也严肃了起来。被托付重任的时候,他还是很靠谱的。
这个重任到底是什么他也不清楚。或许镇长也担心“祸从口出”?总之,金毛大狗摆出“放心交给我”的自信神情。
虽然其它舍友是不赞同的。
托尔神色缓了缓,语速也放慢了,不过更像是在安慰自己:“放心,不会出什么大事的,毕竟,冬幕节甚至有北地群星时不时显圣,有他们的看顾,事情轮不到我们解决。我只是不太放心。回头,请你们喝酒。拉贝林,这个‘你们’不算你!......只能给你面包!”
这头牛的酒水账单......反正托尔看了是不愿意给他报销的。冬幕节,自己开销可大着呢......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
罗曼第一个席地而坐,接着几人有样学样,都坐在了雪地上。
众人哈出的白雾飘飘悠悠往天空攀升,然后在消失无踪,融于夜色。它们是否有攀升到星界的一天呢?哪怕我们凡人终将告别醒时世界,属于我们自己的某些部分,是否可以摆脱“向下坠落”的结局?至少有一部分是可以的吧......博德开始走神。
北地今晚的星空格外澄澈,而且这个时间往上看去,天幕格外低垂,就像是慢慢压下的漆黑帷幕,又像是浓郁到极致的紫色,带有几分奇幻色彩。星星们闪烁着,簇拥着浑圆硕大的苍白色球体——那是燃烧者休憩中的夜间自我。时不时有流星划过,据说是智慧与隐秘道途的柱神在传递消息。
“北地的传说里,人们一生能呼出的气是有限的。”罗曼开口。
白狼的柔顺的毛发在星光下宛如反光,他像是在给众人讲故事,但是双眼只盯着博德一人。
“那些白色的水汽被先民认为是人生命本质的一部分,而星界的星辰在妥善收集,评价善恶轻重。直到我们离开尘世,身躯中的水分流失,形体朽败、干瘪,到那时,饱满的我们会在星界重生。”
“很浪漫啊......格瑞斯缩在拉贝林怀里,托着腮,蓝一样的眼瞳睁着,有些神往。
“但是这只是浪漫的传说,对吗?”博德朝着双手哈了口气,接着搓了搓有些冷的大耳朵。他忘记戴上耳罩了。辛德哈特往他身边蹭了蹭,宽大的手掌一左一右捂住博德的手和耳朵,确实暖和了,但是样子有点滑稽。
“谢谢。”博德抬头对着头顶的狮子鬃毛和下巴笑了笑,接着有些低落。“不成就第四能级,生死都是轻飘飘的。没有完整的崇高形貌,凡人并没有可以称作是‘灵魂’的东西。”
托尔菲尔德张了张嘴,但是不知为何,北极熊什么都没说。耕种者和教士则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参与讨论的意思。
“那么尸骨林的骸骨之树呢?”辛德哈特问道。
罗曼也露出了有些苦涩地笑容:“啊,那个......其实不能算是‘灵魂’,只能算是,记录。铭记道途的作品,亡者生平的梦界表达。假如说鱼罐头镇一夜间夷为平地,甚至来不及转移镇长看顾的记录,教会也没能及时作出反应,那么这块梦界区域就会......直接消失。”
“怎么会......”博德瞪大了眼睛,他对这虚无的、悲哀的结局感到恐惧,和......悲伤。
沉默。
托尔打破了沉默:“博德,你知道【冬】的含义吗。”
狮子一边搓着金毛大狗的耳朵,一边问道:“和【午】的含义一样,是铭记道途的隐秘知识对吗?”
“并不是隐秘知识,而是广为流传的寓言故事,或者说是传说。”北极熊娓娓道来。
“真正的、最后的、终结一切的冬,并不寒冷,并无暴雪,并非季节。那是万事万物走向终结后,坟茔允诺的无梦之国的场景——纯白一片的雪原,就连风和雪都会止息。没有山脉丘陵,没有江河湖海,一切都被掩盖、埋葬在平整的纯白之下。到那时......”
罗曼柔声接过话头:“我们就像是雪花一样,和所爱的、爱我们的人们拥抱,紧紧挨着彼此,无纷争、无苦痛、无隔阂,到那时,生灵皆是死者,就连现象和概念,也已是死者。所有古往今来的死者都汇聚于一处,那便是纯白的冬——铭记的终极境界。”
博德和辛德哈特同时开口:“而坟茔,永不遗忘。”
拉贝林插嘴道:“那也太惨了,岂不是只有坟茔......无法安眠?”
“铭记道途便是如此。没有什么必须被遗忘,如果一定要有一位最终的铭记者,那么毫无疑问,一定是坟茔,一定是终寒。”舍我其谁的狂气在罗曼眼中闪烁,博德不由得看痴了。
辛德哈特却在看了白狼几眼后,闭上了眼。
真讨厌啊,罗曼。可不只有你一个人能这么帅啊。难道焰心就不能背负吗?
狮子开口:“那么你们知不知道【午】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