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明晃晃照着。
许向阳提着两个包子往海关处走去。
昨天问了一圈,说商检局的人还没回来,今天一上工,他第一件事又是来问。
海关处几人早跟他混熟,“啊,回来了,昨晚你不在吧?”
许向阳说:“昨天我白班,傍晚就回去了。”
那小兵说:“出事了,出去两艘船炸了一艘,还好另一艘和附近的渔船帮忙,人捞上来了,但都受了伤全送到军区医院。”
许向阳一怔,厉声问:“炸了一艘?闫队长呢?”
小兵被他脸上的神情吓一跳,“就,就是闫队长那艘,不好说,昨晚人晕了。”
“知道了,多谢,”许向阳把手里包子一放,拔腿就跑。
跑到停自行车的地方,踩上风一般地往家里骑去。
周日,小妹应该在家。
风从袖子领子灌进来。
许向阳却冒了满头汗,后背湿透。
他那妹夫不会真出事了吧!!
他要有点什么思思怎么办,许向阳眉头紧拧,尽管平常跟闫峥不对付,但他清楚,小妹心里装着他。
自行车压过一块碎石,许向阳看也不看只往家里蹬。
一路骑到象牙巷。
许思心神不宁,装了点饭菜准备去码头看一圈。
刚下楼就看到许向阳脚撑地停在门口。
他满头汗水,眉头紧皱。
许思心口没来由慌了一下。
“二哥……”
“出事了小妹,海关处的船炸了,所有人送去了军区医院。”
许思愣住,一瞬间耳朵似乎听不见声音。
“二哥,你说什么……”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你别急我带你去医院。”
“好……”
许思手软脚软地坐上后座,紧紧抓着他衬衣。
“二哥,到底怎么回事?”
“昨晚出的事,别急,说不定不严重不然早给你打电话了。”
许向阳绞尽脑汁安慰妹妹,尽量骑得快一些。
许思不再说话,抓着他衬衣的手,指尖发白。
……
军区医院,小赵走进病房。
护士刚调好盐水,叮嘱说:“脑部受伤,肩上伤口太深,还没脱离危险期,今晚有任何情况叫我。”
“好,多谢,”小赵点头,目送护士离开。
午后的病房静得没有声响。
小赵在床边坐下。
约莫二十多分钟后。
门外一道极轻的脚步声离开。
……
“护士,请问码头送来的人在哪个病房,有没有一个叫闫峥的?”
许思跑进医院,许向阳腿快蹬断,累得走在后边。
商检局船爆炸不是小事,一下送来十多个人,护士马上就说,“有的,在二楼最右边的病房,那位队长头部受伤还在昏迷。”
许思腿软了一下,被许向阳扶住,“别急。”
“严重吗?”她声音嘶哑,心口抽疼。
“当然严重,肩上还有伤,昨晚主任连夜做的手术,差点就……”
后面的话护士没再说,“你是什么人,家属吗?上去看看吧他们的人在。”
瞧她长得这样好看,小护士忍不住惋惜,那闫队长受伤太重了,也不晓得啥辰光才能醒来。
许思是被二哥扶上楼的,每走一步都在后悔。
她说错了,那天她说她会支持闫峥的工作……但好像并不能。
如果闫峥出了什么事,如果他死了呢?
许思咬着唇,她好像没自己想象的坚强。
眼泪氲在眼眶里,许思几乎看不清路。
许向阳扶着她肩心疼说:“没事的,既然手术都做了肯定会好,那是闫峥,他命硬着呢。”
许思摇头。
他再如何厉害,也只是一个人。
那天她亲眼看到货物爆炸,就该知道这次多危险。
沿着走廊走到最后,一连几个病房都躺着人。
许思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是商检局的人。
她快走几步,“闫峥,闫峥……”
病房门被推开。
男人面色苍白,双眼紧闭额头一道血痕。
旁边的小赵一愣站起来,“嫂子,你怎么来了。”
许思紧紧看着床上的人,“闫峥怎么样了?船为什么会炸……”
“闫,闫哥还没醒,医生说没脱离危险期要观察一下,”小赵赶忙说,“还好爆炸时我们返程了,是在江岸上……”
许向阳扶着她走进来,许思支撑不住坐在椅子上,“除了头呢,还有哪里受伤了?”
“肩上……伤口已经缝合了,嫂子……”
许思小心握住闫峥的手,男人惯常温热的手一片冰凉,盐水顺着针管流进手背。
她从未看过这样的闫峥,就算当初腿伤严重,闫峥仍是每日身姿挺拔的坐在那里,处理公事。
不曾像这样悄无声息得躺着……
许思抬手拉开一点被子,大概是不方便他上身没有病服,纱布从左肩一直包到腰上,触目惊心。
“闫峥……你说了不会受伤的。”
眼泪滚滚滴下来,落在他指尖,烫得灼人。
许思肩膀发颤,“那他什么时候会醒?”
“医生说不确定……”小赵欲言又止,还是把嘴巴闭牢了。
一旁的许向阳怒了,“什么人干的,你们第七区不是最厉害的军团吗,就这样?随随便便就躺在这人事不省!!”
“算个屁!!”
晓得这么没用,谁愿意把小妹嫁过去!!
小赵回嘴,“你,你怎么说话呢!”
“有本事他闫峥就躺一辈子,我刚好给小妹找个新妹夫!”
“二哥,”许思拉住暴走的许向阳,摇了摇头,忍住眼泪。
“小赵,联系别的医生了吗,沪市哪家医院最厉害,或者……或者港市的柳主任呢,对,我去找医生,问问情况,再找柳主任。”
她说着就要起来,可腿软的站不住,起身就要摔下去。
许向阳一把捞住妹妹,“小妹。”
“我没事……”
许思哑着嗓音被许向阳重新按在椅子上。
小赵眉头拧紧,安慰说,“嫂子,都问过了,你别着急,军区医院已经是沪市最好的,军区那边正送孟军医过来。”
许向阳说,“他们第七区这么宝贝闫峥,会安排的,你好好坐着。”
隔壁床还躺着大虎,中间拉着帘子。
大虎躺得如芒在背,那双虎目圆溜溜转了一圈,要命啊,早晓得不跟队长躺一屋了……
动都不敢动一下。
这戏到底能不能让嫂子晓得啊。
“咳,咳咳……”
床上的人睁开眼。
许思一愣,“闫峥,你醒了……”
男人看她几秒,微点了下头。
许向阳快步跑出去,“我去叫医生。”
许思紧张道,“头疼吗?哪里疼,哪里不舒服?”
闫峥目光落在她通红的眼睛上,哑声说,“没事,别担心。”
许思眼泪又掉下来,“你吓死我了,闫峥,你吓死我了……”
医生很快过来检查,查到一半大虎也醒了,小赵过去看。
大虎拉着他手,口型说:“快快快,快带我走。”
小赵抓抓头发,“医生,大虎要送去一楼换药。”
说着,找了个轮椅把大虎弄走了。
一出门,两人松了口气。
大虎说:“完了,嫂子咋来了。”
“估计许二哥讲的,把他忘了。”
“那咱告诉她吗?”
小赵瞪他,“任务机密,你说呢?再说谢家的事还没定论,嫂子那签名是实打实的。”
闫哥这样还不是为了把谢家一锅端了。
赶紧给我装死!”
大虎立马做出一副虚弱样,“还不如你来装。”
“呵,我来装你有脑子干事吗?”
“……”
小赵把他推去另个病房,反正闫哥都忍不住“醒”来了。
炸是真炸,伤也是真伤。
只是没那么严重,他们必须将计就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