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摸了摸腰间，摸到的只有剩下的火箭弹。
他这才想起来，装着幻影雪茄的腰包已经被他扔在了浮空车上。
即使有在小心控制着狂暴系统的输出频率，但毕竟还是超过了老维设下的界限，虽然不至于像之前那样晕过去，但是身体里的神经还是在刺痛着他。
晕眩感也让他头昏脑涨。
能源见底的情况下，狂暴无法再维持正常的功能。
疲惫感，涌了上来。
浮空车下落，V推开扶着她的杰克，一瘸一拐的拄着村雨的刀鞘，快步走向刃狼。
杰克无奈的耸了耸肩，转而往苏哲这边走。
被杰克架上了浮空车，坐进车里，苏哲终于感觉好受了不少。
这台机械狼犬真是有够牛皮的，跟几个人的惨样不同，即使它的装甲其实并不算厚重，但灵活使得它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直接的伤害。
任务成功达成，击溃了台合金装备，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呼，不知道曼恩他们怎么样了，大卫是不是还适应赛博朋克的生活。”
现在就等着回家了。
不知不觉中，夜之城里那个萨沙继承给他的狗窝，如今也能称得上是个家了。
苏哲看了眼陷在沙地里一动不动的合金装备，嘴角逐渐露出了笑意，心里盘算着回去后怎么跟曼恩吹这个牛鼻。
刃狼还有V他们不如直接在故事里隐去好了，反正一个是不能被人知道的高智慧AI，另外两个则是执行公司的绝密任务。
想必他们绝对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吧。
“什么味道，柴油？”
苏哲突然闻到空气里多了一股柴油灼烧的味道。
总不能是合金装备的燃料罐吧，但是刚才射击的时候苏哲仔细观察过，这玩意可是电能驱动的。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这台合金装备·Ray最初诞生自人类对电能还没有彻底掌控的时代。
一个两股霸权使用能将地球毁灭好几次的武器当做筹码，重复着危险的针锋相对的时代。
这架合金装备的新主人们吃不透它那复杂的动力系统，即使改装了全新的电力动力源，一些老旧的东西也依然存在于它的身上。
深藏在内部的那座副油箱，就是历史真实存在过的痕迹。
燃烧着里面的柴油，在无人察觉的时候合金装备再次启动了起来！
翅膀重新抬起，一枚导弹直冲向最近的V和刃狼。
在连呼声都不能被传达的此刻，刃狼目视着前方的导弹，身后是还没有来得及露出惊恐表情的V。
在生物眼中如此急迫的时间里，它的电子脑中却已经进行了数以万次的计算。
无法躲避，动能传输过慢
无法阻挡，护甲厚度不足
无法拯救，应以保证自身为最高优先级
数据流快速的滑落，无论如何计算都无法保护身后的V。
保证自身为最高优先级的程式此时正在阻止着它。
时间倒转回半个世纪前，那时的天空还是蔚蓝色的。
桑妮听完它的故事后，转过了椅子：“刃狼，原来你已经经历过这么多了？”
“刃狼？”
虽然它的机械合成音没有声调，但是桑妮还是理解了疑问的意思。
“没错，这就是你的名字，我希望你能喜欢。那么，在那之后是雷电救了你？”
“是的，他放了我。跟我一样，他也是被迫进行杀戮，但是我不理解他明明可以和我一样选择自由，却为什么要继续战斗下去。”
又过了二十年，那个叫雷电的男人和他的儿子约翰，再一次踏上了争斗的旅程。
生物有生与死的本能，延续生，规避死。
就像它哪怕无事可做也不想被关机一样。
但是他们却主动走向死的那个方向，他说：“因为我是自由的。”
自由？什么是真正的自由？
程式在阻止它，理智在阻止它。
正确运转的绿色数据流中，一道红色的错误逆流而上，错误与bug占据了电子脑。
它奔向前方的导弹，就跟二十年前的两个男人一样，由生向死！
爆炸，然后浮空车被掀翻了过去，苏哲艰难地从车底爬出来。
“哈——哈——”
雪花不停地划过视线，然后看向一旁被压在车底不能动弹的杰克。
“我没事！V！快去看看V那边！”
摇晃着身躯，最后一阵风将烟雾扬走，远处的V就跪在地上。
失去了风之后，尘埃降了下来，阳光终于不再吝啬铺满了大地。
她身上的背心黏连着皮肤已经被烧掉了一大片，肌肉和血管也已干涸，露出了下边银白色的钢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胸前的乳胶仍在蔓延着火焰，顺着这里向上看去，电线勾着义眼垂在她的嘴角。
只剩下一半的机械狼犬，将滚烫的钢铁之躯烙进她的人造皮肉中，滋滋作响。
催动最后的动力，刃狼把爪子搭在了V的手里。
这一次没有颤抖，没有抗拒...
不再受制于0与1
不再受制于固态与液态
它战胜了程式，战胜了与生俱来的本能！
它自由了...
于是它向瓦莱丽发出了最后一条信息，毕竟它的构造并不允许它比出那个姿势。
【这是‘V’，Victory中的V，是代表胜利的姿势】
据说，生物在死亡之后还会到达一个亡者的世界中与过去的亲友相聚，它之前很担心在某一天彻底关机后，无法前往那个世界。
而现在的它已经不再困惑，因为就在它把爪子搭在V手里的那一刻。
胸腔中已经碎裂的电子脑，那片只有巴掌大的芯片上传来了桑妮的声音。
【Good boy】
苏哲从地上捡起一把散落出来的霰弹枪，然后从刃狼被破片钉在沙子里的下半身的尾巴上取下村雨。
爬上合金装备的身躯，用村雨把驾驶室切开，从里面拽出驾驶员随手丢向地面。
驾驶员连滚带爬的想要逃走，但是已经下来的苏哲一脚踢飞了他的头盔，然后揪住他的头发，拖着他来到V的面前。
将他的腿骨和胳膊踩断，防止他再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随着霰弹枪的枪口缓缓抬起，V轻轻的放下刃狼，拽住苏哲的衣服站起身。
失去了一条腿让她很难保持平衡，干脆直接靠在了苏哲的身体上。
“一起。”
两条胳膊缠绕在一起，随后霰弹枪的枪口喷出焰火。
【砰——】
先是腿
【砰砰——】
再是手
【砰砰砰——】
然后是胸腔
【砰砰砰砰——】
最后是脑袋
...
回到夜之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本来想要换上身黑色的衣服的，据说这是过去葬礼的礼仪。
但是当V离开那片通讯死区时，荒坂的通讯就被接了进来，催促她赶紧回公司交差。
老维，威尔森太太，还有几个苏哲不认识的男人和女人已经在这片名为【陶工田地】的公墓中等着了。
杰克跟公墓的工作人员狠狠交涉了半天，刃狼的钢铁之躯才被允许进入到自助式火化炉中。
现在，V手里的罐子便是自由之子的余烬。
将它塞进冰冷的柜子后。
众人纷纷开始与逝者道别，苏哲从附近的小贩这里买了一朵白色的塑料假花，等轮到他的时候，他就把这支花放在了柜子的角落里。
据小贩所说，这支白色的花是根据一种真实存在过的花朵仿制出来的。
那种花的名字叫做：
——伯利恒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