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娥,伤口好了再去逛园子。”七爷正色道。
他刚从宫中回来,还未喘口气,直接来到客房,就想看望一下月娥。得知窝呱儿带娘子去逛院子了,便趁此空闲,对客房里的管事婆子和婢女们训起话来。刚说两句,月娥和窝呱儿就回来了。
窝呱儿以为是她不该带娘子出门,吓得“扑通”一声,跪在王爷面前,叩头道:“奴婢该死,请王爷责罚。”
“王爷,是我要求窝呱儿陪我出门的,要罚就罚我。”月娥跪下求情。
七爷站起身,将她扶起来,温声道:“有伤,别乱动,回屋歇着。”
他对窝呱儿道:“娘子身上的伤是替本王受的,你要好生侍候娘子,起来吧。”
“是。”窝呱儿从地上爬起来,扶着月娥进了里屋。
“你们都下去吧。”七爷对跪着的婆子,婢女挥了挥手。
下人们行过礼后,静悄悄退出屋去。七爷身着华贵的月白色衣袍,也跟着进了里屋。
十多日不见,他走到月娥面前,伸手揭下了她的面具,仔细端详。
“脸色为何这般苍白?这脸儿都瘦了一圈。”他心痛道。
月娥退后一步避开他亲昵的举止,取下头上的木簪子,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靠着坐在床头闭上眼睛喘气。
“我累了,想歇会儿。窝呱儿,去打水来洗手。”
窝呱儿看到靠着床头坐的娘子,一身灰衣袍子,披散着瀑布般的墨发,衬得一张莹白如玉的小脸像仙子般风华绝代。穿在身上平常不过的灰衣,顿时也显出雅致了。不禁看得呆了一呆,应了一声:“是。”
窝呱儿退出屋去,七爷伸手抚在她伤臂上,“伤口痛了不是?”
月娥轻轻动了一下伤臂,微蹙眉头,没有说话。
“这些日子我进宫侍疾,忙得脚不沾地,很少在府里。听百里郎中说你的伤口还没有痊愈,你可还好?”
所以,他是来解释的?月娥心里暗嘲,骗小孩子呢,昨晚不是与虞美人在房里吃新鲜果子么。
她笑笑,“刚才在院子里碰到你的虞姨娘,她在摘新鲜果子,说备着等你晚上吃。”
七爷的背僵直了,面上惭有不悦,“怎么呢?”
月娥坐着歇过了几口气,没那么心慌气喘了。她站起来,慢慢走过七爷身边,站在窗下,鄙夷道:“没什么,只是佩服王爷美人在怀,左拥右抱,真是艳福深厚,了不得。”
七爷心里怒意生起,满脸通红,火急火燎道:“何人告诉你的?我何时左拥右抱了?”
他从懂事起,一门心思辅助三哥成储君。如今三哥不在人世了,轮到自己亲自上阵,身边的政敌明里暗里虎视眈眈,哪容得他有松懈怠慢之心。他怎么会玩物丧志,在那些从各种渠道,塞进府邸的女人那里浪费时间。再说,从小到大,还真没有哪位女子入得了他的眼。如今,终于遇到一位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女子,道路又是那么的曲折和艰难。
“做了不承认,非大丈夫所为。不过,所谓大丈夫,那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似乎于王爷不相干。”月娥背对着他不屑道。
她心里有无限的委屈,无限的不甘,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中噙着的泪。
窝呱儿端着一盆清水进了屋,正巧碰到七爷转身。他被月娥数落得无处发作的一腔怒气,发泄到一脚踢向上窝呱儿手中的水盆上。
“哐当”一声,水盆掉在地上,溅起一地的水渍。
“王爷,奴婢该死!”窝呱儿吓得跪在地上,抖个不停。
七爷怒吼一声:“拖下去,打三十大板…”
这三十大块打下去,还不得血肉模糊,打断筋骨,变成残废。若是窝呱儿成了残废,今后她还怎么活。这一切,还不都是自己惹起的。
月娥急得红了眼圈,一下子跪下,“王爷!求王爷开恩!饶了窝呱儿。”
七爷眼中怒气未消,冷冷地看着她,根本不作理睬。
门外进来了两名壮实的婆子,躬身向王爷行礼,走过去架起抖作一团的窝呱儿。
月娥的两行泪流了下来,拂君王逆鳞的结果便是如此。窝呱儿实属因自己受了这无妄之灾,他罚窝呱儿就是在打自己的脸。自己被掳到这里来,求生存已不易了,还想什么呢?这么冲动干嘛?
月娥跪着膝行上前,一把死死抓住窝呱儿,喘着气,哭道:“王爷,奴…求你饶过窝呱儿这一回。”
两名婆子使劲拖起窝呱儿,月娥拼命抱住窝呱儿不放手,被拖到了门口。
她急声道:“王爷,奴愿替窝呱儿挨一半的板子。”
七爷转过身,看了一眼脸上泪痕狼藉,弄得凌乱不堪的月娥,对两名婆子挥挥手。两名婆子放了窝呱儿,悄然无声地退了出去。
月娥跪在地上,抱着吓得瘫软的窝呱儿呜呜地哭,七爷阴沉着脸,越过她走了出去。
没有听到王爷叫起身,只得跪着。跪在地上时间久了,膝盖痛得不行,再加上背上和手臂上的伤口一起痛,月娥额头上已冒出一层冷汗。实在痛得受不住,她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
她弯着腰,挪动了两步酸痛的腿。看到身边跪着一动也不敢动的窝呱儿,生怕自己又连累到她,只得咬牙又跪下去。
冷汗从背脊淋漓而下,伤口撕裂般疼痛。突然,一股热流从身下涌出,下腹开始隐隐的痛起来,接着又是一股热流涌出。
这种久违的感觉,她再熟悉不过。她用手去探了探,一手的浅浅红迹,证实了心中的想法,这个身体第一次来葵水了。
怎么办?太突然了,在这里,她都忘记了自己还有生理期这回事。这里没有卫生巾,也没有卫生裤,她不知道这里的人用什么东西来解决生理期。
“窝呱儿,窝呱儿…”月娥轻声呼唤。
窝呱儿低垂着头,一点反应也没有。月娥伸手轻轻碰她的手臂,她还是不予理睬。
月娥只得再次抖抖颤颤地从地上爬起来,腿酸麻得挪不开步。她弯着腰喘了一口气,又一股热流从身下喷涌而出。
她夹着腿,躬着身,狼狈地往床边挪,想去找一件衣袍。一抬头,没想到七爷沉着一张俊脸,走进屋来。
她的腿抖个不停,脸涨得通红,平时思路清晰的脑子,此时乱成一锅粥。这样窘的事,她是第一次面对。“我…那个…肚子痛。”
七爷一眼就看到她穿的灰衣袍子上浸出来的醒目血迹,约微愣了一下,就勾起嘴角。
他对地上的窝呱儿道:“起来吧,娘子这里有事,出去唤格齐进来。”
“是。”窝呱儿从地上爬起来,看了一眼月娥染红的衣袍,躬着身出去了。
“我…那个,你能不能先出去…”月娥窘得脸上像透出血来。
七爷没有出去,反而走近她,站在她的身后。
“你这人…怎么这样。”月娥羞忿难当,他还懂不懂事了。
“月娥,你终于长大了,我…很高兴。”七爷喃喃道。
又一股热流从身下涌出,月娥带着哭腔道:“你能不能先出去。”
七爷突然伸手将她横抱起来,凝脂般的脸上眼波潋滟,柔声道:“不要慌,格齐很快就来了。”
“王爷,放我下来,别人看到不好。”月娥嗡声道。她更加慌乱,咬着嘴唇,泪水从眼角落下。
月娥在他怀里挣扎,想要下地。自己这样的狼狈像,偏偏还被他抱在怀里,看在眼里。
她想起上一世,自己才刚上初中,在课堂上突然来了月经,也是慌乱得不得了。偷偷给妈妈打电话,妈妈很快就来了。拥着她去了卫生间收拾好,向老师请了假,回到家中,妈妈给她做了一大碗红糖水煮鸡蛋。
七爷稳稳地抱着她,盯着她红通通的眼睛,湿漉漉的长睫毛,散落在面颊上的几缕黑发,磁性的声音在问:“你是我的人,还怕何人看见不好?”
月娥看着他媚惑的眼睛,心跳加速,羞得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听到那结实的胸腔里有一颗“咚咚”直响的心跳声。
这人怎么这样,让屋里的婢女们看见,还顾不顾形象了。
格齐是位中年妇人,她带着一大包东西进来了。她在王爷面前躬身行礼,意外地看着王爷怀里的月娥,愣了一下,红着脸,垂下了头,听王爷吩咐。
“月娥,这是格齐,她拿了那个来…”七爷在她耳边轻语。
“放我下来。”月娥低喊。他不害臊,害得自己丢人现眼。
七爷放下了月娥,与格齐说着辽语。认真地问格齐,月娥在这期间要注意的事项。格齐从未见过这样的王爷,竟会这样关心一位女子的身体。她红着脸给王爷一一作了解答。
月娥听不懂他们的说话,但知道是在说自己,这等于就是,他在向别人说,她是他的女人。月娥恨不得从地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格齐将一包布巾给了月娥,正欲教她,月娥一看就明白了,做了一个请她出去的手势。
格齐低着头,向王爷行过礼出了屋子。七爷在屋里看一眼床,又看一眼她,最后还是磨磨蹭蹭出去了。
月娥奔过去赶紧掩上门,终于舒了一口气。将自己整理干净,重新换上了亵裤和外袍。
床上,月娥奄奄一息地半倚半躺着,白皙水嫩的脸上低垂着两扇又浓又密的长睫毛。
七爷看得目眩心慌,府邸里那么多好相貌的女子,怎么就没有一个像眼前人这样让人移不开眼。她就是戴上妇人面具,还是让人看不够。
“王爷,盯着我干嘛,我想睡一会儿。”月娥有气无力嘟囔。
肚子又是一阵绞痛,月娥转过身去。
七爷伸手将她的身体扳正过来,俯在她耳边柔声说:“转过身去压着了伤口。”
“王爷,汤来了。”窝呱儿在门口禀道。
“端进来。”
“王爷,我现在不想喝,想睡觉。睡醒后再喝,你先回去吧。”
“这几天,我就在这里住。”七爷悠悠道。
什么?月娥惊了一跳,“王爷,这屋里怎么住?起夜不方便。再说,男女有别,我不同意。”
“好,不在这屋里住,在隔壁屋里住。”七爷微微一笑。
“你自己有卧房,还有美人在侧,不回去住,偏偏住在这客房干嘛。”月娥忿忿道。
她最担心的就是有一天,自己不明不白就这样被败坏了名声,成了他的小妾,受世人看不起,被家人唾弃。
“我屋里有什么美人?是不是又来了?”七爷皱起了眉头,脸一下子就黑了。
月娥立马怂了,乖顺道:“汤端来,我喝了汤再睡。”
她起身“咕噜噜”地将一碗鸡汤全喝下,下腹一阵暖和,没那么痛了。立刻躺进衾被,闭上眼睛。
七爷一脸的宠溺,轻轻给她掖上被角,走出屋去。
他站在院子里,对身边的内侍道:“去孤屋里,将洗漱用的衣物拿来,孤要住在这里。”
“是。”内侍一脸惊讶地应了一声,快速离去。
他满腹疑问,还是不敢开口问王爷,为何不回自己的寝房休息,要在客房住下。
一道院墙之隔的客房里,桑嘉闷闷不乐地掀开门帘,朝跟进来的小厮挥挥手。
管事一脸谄笑地凑近桑嘉的耳边,讨好地说:“大公子,这是打哪里来?小人给您留了几罐新酝的桂花酒。”
“去拿来吧,本公子正想喝酒。”桑嘉歪坐在椅子上,没精打采地说。
“是,小人这就去拿。”管事见大公子应了,顿时心花怒放,一溜烟跑了出去。
“大公子,奴婢给您打了温水,是要洗漱还是泡澡?”一位十五,六岁,生得白白净净的婢女轻轻走近桑嘉身边,柔柔地问。
每次大公子住客房,都是她在侍候。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在年轻的桑嘉公子心中留下好印象,最好能被提拔,跟在他身边侍候,这样就有了一个好归宿。
“把水盆放下,本公子洗漱一下就好。”桑嘉说完,对婢子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