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皇帝楞了一下,赵元佑见状,忙问道:“父皇以为不妥?”
太宗皇帝笑道:“那倒不是。朕当初说过要为明月选一位状元之才作为郡马,没想到田重远这小子如此争气,也夺了状元。既然皇儿提起,朕自然是要给面子的。你若是晚些时日再来,这小丫头只怕便花落别家了。”
赵元佑心中微微一惊,道:“不知父皇此话怎讲?”
太宗皇帝道:“已有太师潘美先你一步,替人前来求亲,那人便是今科文状元王钦。”
赵元佑心中一凛,道:“父皇如何回答他?”
太宗皇帝笑道:“你别着急,朕以天下武状元比试之故,告知太师等过后再议此事。现下既是皇儿做媒,朕自然要给田重远一个机会。不过也不便拂了太师的面子。这样吧,朕命乐师排练《霓裳羽衣曲》已毕,三日后在重阳宫试演。就命这文武状元一同前来观赏,到时候看他们人品才华分个高下,择优良者选为郡马,你以为如何?”
赵元佑迟疑道:“这二人生平所学截然不同,如何比得高下?”
太宗皇帝笑道:“到时候自见真章。他们想比什么,朕便为他们创造什么条件,令他们尽展所学。朕也想看看,这两个小子,究竟还有多少手段。你出宫后去告知田重远那小子,叫他心中也早些有准备,别怪朕没有事先提醒他。”
赵元佑拜谢道:“遵旨,儿臣告退。”
赵元佑出得宫来,即向临淄侯府而去。
田重远出门将赵元佑迎入正堂,吩咐管家备下几样精致小菜,欲要陪赵元佑饮上几杯,管家下去后,田重远转身从书房中取出一支玉瓶,道:“前几日那高丽人金中进来访,送给小人这“锦山红参丸”,益寿养颜,极具功效。小人正要寻个日子送到府上,今日得便,就请王爷笑纳。”
赵元佑道:“如此重礼,小王受之有愧了。”
田重远笑道:“区区小物,何足挂齿。”将玉瓶放到赵元佑身边。此时酒菜已备好,二人边饮边谈。赵元佑将今日在宫中之事告知了田重远。
田重远心道:“我拼了性命把郡主从魔教手中救了出来,为她费劲心里考了天下武状元,又有王爷做媒,本以为娶她是水到渠成,再无什么可以阻挡我们,怎么倒有人要来插上一扛,横刀夺爱?天下哪有这等便宜之事?”叹了口气,道:“王爷美意,小人铭记于心。小人虽蒙郡主垂青,最后终究还是要看这‘缘分’二字了。”
赵元佑那日向田重远许下诺言,满拟自己与田重远向来交好,若再成此事,他还不对自己死心塌地。赵元佑看中田重远执掌京城中禁军精锐,护卫紫禁城,实是夺嫡路上一个极厉害的杀手锏。将他收为心腹,对以后大有好处。却没想到会横生枝节,自己岂能令潘太师轻易得逞,心中恨恨地道:“这潘太师是元侃的老丈人,为元侃考虑得真也长远。但叫有笼络人才的机会,绝不放过。”“咕咚”饮了杯酒,道:“好事多磨,临淄侯不要灰心。你放心去比试,但叫有本王在,断不能叫你吃亏。”
田重远道:“是,请王爷放心,小人决计争下这口气。”
送走了赵元佑,田重远心中暗悔,早知今日,当初何必冒着生命危险将晋王从大火中救出,如今他的老丈人为他到处收买人心,倒要坏了自己的事。随即又安慰自己道谁让人家命好,生来就是主子,以后也可能是皇帝,救了他,好歹还欠自己一份人情吧。这陈王对我倒真的好,人生在世,君之视我如手足,则我视君如腹心。可惜这个时代男婚女嫁讲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本身反倒做不得主,便是两情相悦,也只是没用。
三日后,重阳宫大殿,陈王元佑、晋王元侃、太师潘美尽皆到场。八王携赵明月,坐在太宗皇帝阶下。
重远一身青衫,那是田夫人细心为他缝制的。穿起这身衣服,田重远想起,该找个机会,回家看看了。田重远中山逢太宗、王府遇明月,均是这身打扮。只盼令太宗念昔日恩义,能多给自己加点感情分。望见赵明月也是那一日初见时的妆扮,二人目光相对,会心一笑。
其时文武状元,地位迥异。文状元优越感极强,在他们看来,武科考生不过是靠着一身蛮力,校场赤膊相争,如同斗鸡,幸运者博得个为朝廷效力的机会,充入军中做一名下级军官,又岂能与文科才子博览群书,通晓经史子集,书生意气,运筹帷幄相提并论?汉高祖刘邦不就曾说过“吾宁斗智,而不斗力”嘛。
王钦自考中状元后,便入翰林院,修书撰经。初时听潘美提起与自己争夺郡马者乃是今科武状元,心中不屑之极,心道一介武夫,匹夫之勇,何足道哉。待得知田重远的职位、爵位,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潘美见王钦听到田重远的来头之后,忽然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囊,不觉微感失望,然而终究这王钦是自己这一方的心腹,不管好使不好使也是自己人,便安慰他道既是位极人臣的八王爷选亲,自不会太看重官爵禄位,而是看中人品才华,到时候自己以太师的身份全力举荐,王钦大可放心,不必有所顾虑,一展所长就是。王钦心中有了底气,以“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自勉。
太宗皇帝与诸王群臣饮了几杯御酒,转头对八王说道:“王侄,当初朕言道,要为明月选一位状元之才,现下今科文武状元皆已到场,咱们便从中选出一位如何?”
八王躬身道:“小女顽劣,蒙陛下天恩,二贤垂青,自是不胜荣幸。”
太宗皇帝道:“好,就这么定下来了。来,二位爱卿,过来见过郡主。”
田重远上前行礼,赵明月盈盈一笑,道:“状元郎不必客气。”
待到王钦上前,道声:“小生见过郡主。”他被赵明月的美丽深深吸引,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忽然意识到失礼,忙低下头去。赵明月俏脸憋得通红,从牙缝里迸出一句:“状元郎好。”心道这人好不知趣。
赵元佑心中一乐,这丫头自己倒是蛮有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