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巨人狂追出来,石屋外的人群顿作鸟兽散,慌不择路地奔逃。
怎奈众人惊恐万分下,全然没了主意,竟纷纷朝着村庄的方向涌去。
管家见状,心急如焚,撒开两腿,奋力追赶,边跑边扯开嗓子,声嘶力竭地呼喊:
“莫要往村里跑!往村外去,将大人引开!”
只是他年纪大了,脚步虚浮,三步并作两步追着,却还是越来越远。
那呼喊声也被众人的哭嚎、叫嚷彻底淹没,无人回应。
管家见势不妙,咬了咬牙,孤身一人转身朝着村外奔逃,边跑边大呼:“大人!大人!”
盼着能引那巨人转身,救村民于水火,奈何巨人对管家的呼喊,置若罔闻,追着人群,直捣村庄。
凌虚与唐小婉目光交汇,凌虚剑眉一竖:“我们断不能袖手旁观,不能让他伤了百姓!”
唐小婉蛾眉紧蹙,重重地点头应和。
二人身形一展,在凤羽的加持下,如两道道疾风,一同向着村子飞奔而去。
巨人一路进入村庄,脚下茅屋轰然崩塌,碎屑四溅,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一时间,村内鸡飞狗跳,牛羊受惊,嘶鸣狂奔,村民呼喊声此起彼伏,乱作一团。
“老天爷啊,是谁惹了大人啊!”有老者面如土色,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地。
口中不停哀求:“求大人饶命,莫伤吾等蝼蚁性命啊!”
众人见状,“哗啦啦”跪倒一片,磕头声不绝于耳,人人面露绝望,涕泗横流。
巨人视而不见,昂首阔步,所到之处,菜园被践踏得泥泞不堪;
谷仓轰然崩碎,金黄谷粒簌簌而落,恰似一场“黄金雨”。
村内一众壮汉,本以胆大号称,此刻却被吓得两股颤颤,几欲瘫倒。
人们手忙脚乱地相互搀扶,随着人潮拼命奔逃。狭窄的村道上,众人你推我搡,拥挤不堪。
有人不慎跌倒,高呼救命,却被慌乱的人流踩踏而过,无人敢停。
凌虚扶起一位伤员,在人群缝隙间左冲右突,眼见身旁一位老者被撞倒,刚要伸手相援。
却被身后的人流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向前冲去。
回首望去,那老者的求救声,已被巨人的咆哮,与众人的哭喊彻底淹没,消失无踪。
巨人肆意纵横,抬手间,粗壮的老槐树,被拦腰折断。
巨人两只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抓起老槐树,碗口粗细的树干,在他手中如同玩具。
它双臂青筋暴起,高高抡起这老槐树,刹那间狂风呼啸,
眼看这致命一击,就要朝着乱作一团、慌不择路的人群,劈头盖脸砸落。
人群中,凌虚一心只顾疏散众人,全然不顾自身安危。
唐婉清美目圆睁,一眼瞥见凌虚身影,心急如焚,银牙一咬。
她疾掠而出,衣袂飘飘间,义无反顾地,挡在巨人跟前。
巨人的凶恶面庞,在目光触及唐婉清的刹那,硕大的头颅,陡然一滞。
铜铃巨眼瞬间瞪得滚圆,脸上张狂的杀意,瞬间凝固。
他浑身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高大的身躯摇摇欲坠。
方才还不可一世、凶残暴虐的它,此刻竟似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蒲扇般的大手失控松开,老槐树“哐当”砸落,直震得尘土漫天。
众人面面相觑,面露疑色。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威风凛凛的大人,怎么会忌惮这个女人。”
“我侍奉大人多年,却从未见过他,这般狼狈模样,当真是咄咄怪事。”
管家恍然大悟:“我算是明白了,为何这些年,送进村子的都是男子。
却从未见过一个女流之辈,症结在此——大人他竟是个‘惧内’之人!”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却又觉得醍醐灌顶,纷纷点头称是。
唐小婉听到这话,心想:“难道真如那人所说,这巨人的弱点,便是怕女人!”
她鼓足勇气,向巨人迈出一步,巨人见状,脸色“唰”地变得惨白,接连后退两步。
脚下踉跄,险些摔倒,慌乱中尽显惊恐之态。
唐婉清蛾眉轻蹙,继续向前,抬头喊道:“莫怕,我不会伤害你。”
巨人却若惊弓之鸟,只是畏缩不前,不敢近前分毫。
凌虚拨开人群,来到唐小婉面前:“唐小姐,这大人似乎很惧怕你。”
唐小婉臻首轻摇:“他并非独独畏惧我,而是惧怕天下女子。”
凌虚先是一怔,随即嘴角上扬,忍不住笑道:
“这般魁梧如山、力能扛鼎的巨人,竟会怕柔弱女子,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闻所未闻。
难怪,他们送来的都是那人,没有一名女子,原来都是送来伺候这位大人的。”
“凌虚公子,眼下情况危急,小婉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劳烦公子相助?”
“唐小姐有何难处,但说无妨,凌虚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烦请公子助我靠近那巨人些许。”
凌虚脚步一顿,面露难色:“这……唐小姐,男女授受不亲,倘若传出去……”
唐小婉粉面含嗔,瞪他一眼,羞红着脸道:
“此刻事态十万火急,关乎众人安危,这次是我心甘情愿。”
凌虚揽住唐小婉的纤腰,脚尖轻点,二人腾空而起,衣袂飘飘,悬于巨人面前。
巨人惊得瞠目结舌,肝胆俱裂,慌乱之中,硕大的脚掌连连后退。
凌虚在空中稳住身形,不紧不慢地跟上。
巨人已乱了分寸,转身便要逃,恰在此时,唐小婉柳眉倒竖,清嗓娇喝:“站住!”
这一声娇喝,吓得巨人浑身一个激灵,竟僵立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转过身来。”唐小婉命令道。
巨人乖顺地转身,庞大身躯带起一阵狂风,吹得二人衣衫猎猎作响。
二人借凤羽之力,飘飘然又近前几分,直至与巨人近在咫尺。
唐小婉玉手缓缓伸出,轻轻搭在巨人额头前。
说来也怪,那巨人此刻,垂首而立,纹丝不动,眼中满是懵懂与顺从。
唐小婉轻叹一声:“你定是饱受磨难,受尽委屈,才会这般狂躁不安。”
巨人浑身猛然一震,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噼里啪啦滚落,砸在地上,洇出一片斑驳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