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声突如其来的虫鸣,如同锋利的刀刃,猛地割裂了顾承泽内心的平静。他的身形几乎本能地一震,就要冲动地追出屋外。然而,理智在下一刹那将他紧紧拽住,他猛然意识到,这不过是夏夜中寻常的一声虫鸣,不是师傅传递给他的隐秘信号。
这份由紧绷到骤然的放松,让他的神经如同被反复拉扯的琴弦,阵阵发痛。
“师傅……”他低声喃喃,昨日师傅那语重心长的话语,再次在脑海中清晰回响。
“承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对陆柯宁的情愫,只会成为你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华阳郡主对你的未来有着不可估量的助力,她才是能助你成就大业的那个人……”
顾承泽闭上眼睛,手指轻轻揉捏着紧锁的眉心,师傅的话语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在他的心头。而更令他痛苦的是,师傅还提及了舅舅的事,陆柯宁虽已竭尽全力,但终究人是在她手里没的……
师傅说,“你要在你舅舅和陆柯宁之间做出选择……”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抑和苦闷。
他无法忍受这份内心的煎熬,独自走出房间,步入夜色之中。
顾承泽抬头仰望满天星辰,那是她曾经最爱的景象,也是他心中唯一的慰藉。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他低声吟诵着这句诗,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然而,就在这时,一片乌云悄然飘来,逐渐将明亮的月光吞噬。眼前的景象从明亮到暗淡,直至最后一片漆黑,仿佛他内心的绝望和迷茫。
他低下头,吩咐道,“叫楚云哲和丁上然叫到瑞丰楼!”
瑞丰楼内,烛光摇曳。
“哟,这不是咱们一向果决的睿王爷吗?怎么今儿个眉头紧锁,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楚云哲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丁上然也附和道:“是啊,承泽,你可是所向披靡,何时见过你这样犹豫不决?说吧,是什么事让你如此苦恼?”
顾承泽苦笑一声,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却感觉那茶如同苦水,难以下咽。“华阳郡主,似乎……看上我了。”
什么?
楚云哲与丁上然闻言,皆是一惊。
屋里又恢复了沉默。
丁上然觉得打破这份沉默。
他拍了拍顾承泽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承泽,我们都看得出,你对王妃是动了真情。只是,这世间的情与义,往往难以两全。”
顾承泽沉默不语,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的夜色。他心中何尝不明白,陆柯宁是他心中的挚爱,但舅舅的事,师傅的嘱托,以及那遥不可及的大业,也都是他不能舍弃的。
“我……”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了摇头,眼中满是迷茫。
三人又开始沉默。
另一边,皇帝在宴会结束后,留下了荣亲王一家三口。
“朕听闻杨妃思念故乡,特意安排了你们南下的行程,明日便可启程……”
荣亲王和杨侧妃都是一愣。
华阳郡主听了很是着急,明天,她才不要南下,她要让父王去跟东楚皇帝说,她要做他的儿媳妇!
“陛……”华阳郡主刚一张嘴,就被荣亲王拉了下来!
“谢陛下!”荣亲王道。
驿馆。
华阳郡主生气极了!“父王,你为什么要拦着我!明天我们就要南下,一来一回,至少二十多天!二十多天,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夜长梦多您不知道吗!”
荣亲王叹了口气,“你没看出来吗?那东楚皇帝,这是在行缓兵之计,毕竟,这件事,很棘手!那睿王是有王妃的,而你,身份尊贵,总不能做个侧妃吧!”
华阳听了,气鼓鼓地坐在座位上,“都怪皇伯父!要不是他说,必须东楚公主先嫁到北齐,我……我早就来东楚了,哪里还有那个柳思思什么事!”
“女儿啊,事已至此,就不要再说过去了!”荣亲王神色严肃,“华阳,父王听说,睿王和睿王妃,十分恩爱,你就不怕嫁过去了,受委屈?”
华阳自信地扬起下巴,“父王,那柳思思的美貌才情,儿臣都有,儿臣的家世背景,那柳思思却没有!我认识顾承泽不是一天两天了,他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他可不是什么消散王爷,他心中是有宏伟大业的,而这宏伟大业,柳思思帮不上忙,我能!”
“假以时日,父王您觉得,顾承泽还会在乎那个柳思思吗?”
荣亲王听了却更担心了,“华阳,若顾承泽真的想继承皇位,恐怕,你是做不了皇后的,这样,你也心甘情愿?”
华阳郡主重重点了点头,“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不介意!”
荣亲王看着眼前的女儿,深感焦虑。
她不明白爱情。
又怎么能得到爱情。
突然,外面有人说道,“郡主,密探来报!”
“进来!”
华阳放下茶杯,“昨天让你们盯紧柳思思,可有什么发现?”
“报告郡主,卑职发现,还有人,也在盯着柳思思!!”
华阳郡主看了看同样惊讶的父母,来了兴趣。“哦,知道是什么人吗?”
“是……睿王的人!”
睿王!
华阳一听,立刻换了一副笑脸,“父王,您听到了吗?睿王也在派人跟踪柳思思,说明什么?说明,睿王根本不信任他这个王妃!”
荣亲王看着一脸雀跃的女儿,若有所思。
荣亲王一家三口南下的消息,让众人都意外至极。
顾承泽和陆柯宁听闻,都松了一口气。
还好,有缓和的时间。
陆柯宁和顾承泽都想打破目前的僵局。
只是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平心而论,陆柯宁深爱着顾承泽,她可以理解他所做的一切。
但理解不代表接受。
她觉得顾承泽应该道歉。
她耐着性子等他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