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手们唱和的“伶仃孤苦风寒擞,饥肠辘辘衣单薄。”根本不足以描述青海的落魄。
第一天,他还在睡梦中,就被穿着紫色甲胄的士兵给提了出来,眼睛没睁开,脸上就挨了两巴掌,然后肚子被不知哪个无名小辈给跩了,他记得这个踢腿的士兵发出像青蛙一般的叫声。
“哦耶,我踢中了一个愚蠢的废材!”这是青海收到过的最讽刺的话。
然后在熹微的晨光中,他看到周围大树下、隆坡上、溪涧旁,站满了紫竹古城的士兵,他们有些义愤填膺,有些则戏谑不止,大多数人带着一种饶有兴致的看客兴态。
他脚跟还没站稳,只见两位士兵气势汹汹地将一个套绳套住了他的腰,然后前方10尺的位置,一匹雄壮的烈马“驾”地一声,飞也似的跑了起来。
战马上坐的是唐正刚的侄子唐宁。
青海吓得魂飞魄散,突然,整个身子天旋地转,他首先被一股猛力带得往地上咂了下去,摔了一个狗啃屎,周围几十上百号战士发出讥讽的笑声。
他想站起来,却无法办到,他被腰身的麻绳,牵扯住往前方横冲直撞,他看到无数人的腿脚纷纷退却,他在平地上如一只突奔的野兔,但是他远没有兔子的从容。最终,在绳索的拉扯下,他的身体跟地面做作剧烈的摩擦,一些碎石碎沙,划破了他的战服和脸颊。
他记得一年前,在宝墩城里,他惩罚一个奴隶时也玩过这种游戏,他当时还大叫着,“怎么才拖了几百米就拖死了,忒不争气”。
当时他弟弟青麟说:“奴隶太痛苦了,受不了刺激。”
哪知道,今天,此刻,他自己在体验这种痛苦。
幸运的是,连日大雨,草地上雨水还算充足,野草也非常茂盛,绿茵遍地,尽管是这样,他依然在怒马的疯狂牵引下,摩擦得皮开肉绽,痛苦不堪。
在折腾了几个时辰后,他终于被放了下来,想到结局还不算太坏,他傲然挺立,强打嘴仗,说了一句:“你看,我还没死。”
两位送他去军中监狱的小卒听他逞能嘴硬,便怒不可揭地对他一顿拳打脚踢。
在这里,他吃到了人世间最腌臜的饭菜,没有肉,只有几片扁豆,一点腌菜,在平时,他认为这拿来喂自己的狼狗都显寒碜。
第二天,又是在微蒙蒙的晨光中,他被五大三粗地提了出来,当时他大叫着,“我要尿急,我要尿急”,但是两位小卒浑然不做理会,其中某个瘦削汉子叫嚷道:“就让他去坑里尿吧。”
然后他就被带到了一个泥坑边上。
青海看到,这是一个新挖掘的坑,草地旁边,有一堆砾石和沙子,坑长八尺,宽十尺,差不多有8尺深。周围或站或立或躺,围满了几十上百号人,他们极尽揶揄之能事。
不知道哪位无名小卒踢了一脚,青海头下脚上朝泥坑里砸落下去,幸亏他此前与宝墩城里的武士练习过摔跤,因此他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利用腰身的力量,做了一个大回环翻滚,卸掉了下坠之力,然后再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的矫健身姿,还赢得了一阵喝彩,战士们似乎发现不对,于是又立马闭嘴,露出凶恶的表情,其中唐宁站在砾石上,凶巴巴道:“别得意忘形,算你走运,但好戏还在后头。”
青海仰头张望,发现旭日东升,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只看到强烈的光里有一个灰色的影子,他纳闷这说话的人是谁?
他心里暗暗着急,不知道他们会玩何种把戏,这个泥坑他可是从来没见过的。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泥坑四壁如削,没有可攀缘的地方,即便用最大力气弹跳,依然够不到泥坑边缘,他心里有点发怵,他隐隐觉得他们玩的这个游戏似乎很危险。
终于,危险真的来了。
在他抬头的瞬间,只见两个汉子提来了一个竹篾编制的藤条框,框里有几十上百条蛇。
他吓得冷汗涔涔,他大叫一声,“喂,你们一定要这样吗?”
士兵们视而不见,依旧哈哈大笑,他们轻描淡写,显得吊儿郎当,一位带着手套的人,打开了藤条框的盖子,许多叫不上名字的、色彩千奇百怪蛇倾泻而下,青海看到有鸡冠蛇、白条锦蛇、青叶青、紫灰锦蛇、赤练蛇、玉斑蛇、黑头剑蛇等等。
好家伙,这些蛇全部被“筐”了下来。
青海打了寒颤,他赶紧往后壁退却,双手乱抓,他发现触手空无一物,于是大叫着:“青山呢?青山有命令的,你们要违抗他的命令吗?我要见青山!”
唐宁漏出狡狯的笑:“青山大帝去考察若水河了,最近那边雨水特别大。”
有人大叫道:“下辈子去见青山大帝吧!”
青海不断地缩着身子,他看到这些蛇在泥坑里左右游弋,这些恐怖的家伙吐着信子,有的黑如铁,有的色如青竹,有的带着花斑,看上去恐怖之极。
几条青蛇快要接近他的脚了,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提起脚就往蛇头踩去,一条竹叶青被踩死了。
周围的人一阵起哄!
可是,围过来的蛇太多了,他根本顾及不了。就在他手足无措之际,他突然踩到一个尖锐的物体,他如获至宝,赶紧蹲下来,用双手快速扒开泥土沙子,发现是一块颇为锋利的石块。
他想着这可是纯天然的石锤,心里稍喜,他拿起石块一阵狂风急雨般的乱戳乱削,一些蛇纷纷败退。
青海杀红了脸,连日来的压抑仿佛要爆发了,他手舞足蹈了半天,发现再也没有一条活着的蛇,他才将石块放下,然后发现夜幕降临,坑周围没有几个士兵了,他手上、衣领上、脸上散着无数的血点,他望着晦暗的天空,“哈哈”大笑起来,此时,他精疲力竭,浑身如同要散架一般。
他想着:“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他一阵苦笑。
这遭的罪何日是头啊?
天上滚滚雷声“轰轰隆隆”,豆大的雨滴砸在他的嘴里,他突然发现自己很饿,饿得慌,饿得头昏脑胀,周围空无一人,也没有人管他死活,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蹲下身来,拿起一条麟甲呈灰色的断裂的蛇身,高举过顶,伴着雨水,他喝着蛇血,他越喝越渴,接着将整个蛇身放进了嘴里。他想着,吃了这条蛇,今天饿不死了。不过,一丝想死的念头在他脑际一闪而过。
他想着,接下来说不定还要吃更为恐怖的苦。
这时,一位士兵放下来一段绳索,他横眉冷对。
青海仰望着昏暗的天空,扯着嗓子,一阵苦笑,今天看样子活下来了。
他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
万圣宫
西门郡羽坐在金龙宝座上,她身披龙凤大貂裘,头带凤冠宝钗冠,头发插着玉簪,作为保墩新城的一城之主,近十年来都广平原最漂亮的的皇后,她雍容华贵,端庄典雅,绝世容颜下,是一张冷峻的面孔和一双凌厉的眼睛,但是,她今天,脸带红润,眼带温柔。
巫师司马长鸿,首相大人东方正道,大学士莫长青,太监总管窦阴等或站或坐,大家都绷着脸,直到皇后发出爽朗的笑,他们心底稍安。
世袭大贵族邹雄军这次来宝墩城觐见,除了携来10万金龙币外,还带来了1000高山地区的奴隶。
这无疑让皇后感到欣慰。
郡羽皇后说道:“我们非常感谢邹氏家族的慷慨解囊,相信宝墩王国,在各大贵族的支持下,一定能重振昔日的光辉。”
邹雄军两撇浓密的胡须,浓眉大眼,宽嘴阔鼻,说道:“宝墩古城辉煌的荣光从来就不曾湮灭,青酆大帝的陨落是整个都广平原的损失。但是我们相信,在青海大帝的引领下,宝墩城必将散发出更为璀璨的光芒。”
司马长鸿、莫长青、窦鹰、米擒将军等人,闻言龃龉不堪。
邹雄军尴尬一下,随机说道:“据了解,青海大帝依然活着,他只是被囚禁了。青山迫于宝墩城的威严,不敢对青海怎样。”
通过反馈上来的情报,这些情况司马长鸿知道,郡羽皇后也知道,只是他们还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邹雄军对军事不太了解,但是他依然安慰道:“只要青海活着,那么就一定能回来。”
郡羽喝过一杯热茶,身子前倾,饶有兴趣地问道:““请问您可有良好的计策?一些毫无创建的建议就不用再说了。”
这些天,整个城邦为青海的事,都在集思广益,出谋划策,但都被皇后否决。
邹雄军回应道:“青山叛乱,罪不容诛,宝墩城不管是将军数量,战士数量,和巨象数量都对他形成全面压制。他之所以不敢动青海大帝分毫,是因为叛军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这话等于没说,郡羽皇后突然觉得他带来的那束光熄灭了。
邹雄军看到皇后略显失望,不打算再从军事战略上胡扯,于是从侧面说道:“青山暂时不会对青海大帝有所动作。这给了我们足够的时间,我是做商品交换和奴隶贸易的。你看看这次我带来的奴隶,我在想,是不是可以跟雅安古城的高氏家族合作,一个从东面一个从西面,采用声东击西之策,……”
这是一个比较正确的提议,十多年来,郡羽皇后知道,这个叫雅安的古城,远在千里之外的高原与平原交界处。但她明白,宝墩城与雅安古城,其合作仅仅限于奴隶贸易,这么多年来,并没有军事合作的先例。
她觉得希望渺茫,但还是委婉地说道:“您的建议非常好。那就有劳你多费心了。务必尽快寻求到合作的办法。”她想着要如何感谢邹雄军的盛情好意,于是说道:“邹氏家族为宝墩城殚精竭虑,日无暇晷,日后宝墩城必将隆恩大德。”
邹雄军脸上紧绷的赘肉突然松软下来,终于谈到他想要的那一步了。
他露出狡狯的笑。
巫师司马长鸿注意到了这种细微变化。
只听邹雄军继续说道:“皇后娘娘,话说我还真有一事相求,我有一个小女赵婉儿,正笄发之年,生得俊俏非凡,人人都夸她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假若能得到皇室垂青,跟青海大帝促成云雨之和…”
郡羽皇后知道他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她沉吟片刻,将浓茶一饮而尽。
她想着这家伙倒也干脆,明面上不好拒绝,什邡古城的丁钰橙公主正愁不知如何打发,这里又来一个纠缠不清的。
她明白邹氏家族富可敌国,但是丁氏家族其地位远远不是邹氏集团可比的。她说道:“可是青海国王依然被青山控制。何年何月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邹雄军一脸严肃,他说道:“这个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只要皇后娘娘能够允许,或者给一个机会,那么我们邹氏家族,日后必定倾囊相送,一切为宝墩城马首是瞻。”
郡羽皇后绝美的容颜,露出和善的笑,如云开雾散,她说道:“一切只有等到青海回来就好办。”
邹雄军瞅到皇后娘娘那温暖的笑意,如沐春风。
待到午后,郡羽皇后在寝居休憩,巫师司马长鸿又进来了,他首先将窗帘拉开了,然后转身对郡羽说道:“你的表现相当完美,邹氏家族财力雄厚,至少可以解一解燃眉之急。”
郡羽皇后刚刚小憩了一会。
盛夏的午觉总是让人意犹未尽,她伸过懒腰,喝了一杯浓烈的普洱香茶,说道:“连续四五天的大雨,让整个天地好像洗刷了一番,树林里泥地里,透着土壤的清香,表哥,这20年来,在这个朝堂上,一直腥风血雨,席不暇暖,整日战战兢兢。”她站到了窗帘旁,说道:“表哥,我们有多久没有牧马南山,感受鸟语花香了?”
巫师感受着表妹身上淡淡的清香,闻言一阵心酸,他瞅了瞅她眼角那点鱼尾纹,想着她16岁时的样子。
那年他们在蚩尤古城龙瞾山,她穿着一席素白纱裙,裙尾点缀流苏,赤着脚丫在草地上奔袭,那个时候的她,冰清玉洁明艳动人。
当时在蚩尤城里,有歌手对她绝世的容颜写下了无数脍炙人口的歌词,“轻罗小扇白兰花,红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他觉得这首赞美词正是表妹仙姿的真实写照。
他走到了她的后背,轻轻地抚弄着她的秀发,然后用大拇指按压她裸露的肩膀,他温声说道:“今日放晴,这段时间来,今日总算落得清闲,歌手说‘偷得浮生半日闲’,我想,下午咋们就可一享受片刻安宁。”
说完,他笑了一下。
郡羽抚摸着表哥的手背,发现他的手掌苍老许多,他想着岁月催人老,但一日无君,整个宝墩城各大贵族之间,显得浮躁不安,她情绪波动,又说道:“表哥,你说邹雄军的建议,可有把握?青海的事,可得越快有结果越好。”
巫师不禁莞尔一笑,他认为表妹是一个不会让自己停下来的人,片刻放松对她来说是一种奢望。
他说道:“你看你,根本闲不下来。”他抿了一口茶,继续道:“雅安古城,有四五百年的建城历史了,那里一直是一个半开化之地,没有平原上的文明,他们一半民众都是野蛮的高山人。凶狠好斗。”
郡羽不想知道这些细枝碎叶,只说道:“你只说有没有连横合纵的可能。”
巫师知道表妹爱子心切,说道:“有可能,但是他们不一定全心全意的配合。他们需要的只是金银和利益。”
郡羽爽快说道:“那就给他们想要的,我们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
巫师盘绕着她的发丝,抚慰道:“可以,这事我会跟邹雄军着手办理。你放心好了。”
迷雾似乎有破开的可能,郡羽的心情也一下子爽朗许多。她笑道:“这可有点为难了,邹雄军的提议还算正确,只不过他的女儿,听说也是一个十足的美人胚子,但什邡城的丁钰橙公主,我们也不能得罪。”
这些天,丁钰橙一直待在宝墩城里,她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巫师说道:“这个自然。”
倏尔有士兵报:“释放城丁钰橙公主求见。”
巫师笑道:“这不,咱们两有先见之明,刚提到她,她就来了。”
皇后起身道:“咱们去见见吧。”
丁钰橙公主,什邡古城丁坤国王的妃子所生,她出生的那年,战争已经爆发了,因此她的成长环境算不上优越。
当年整个城邦百废俱兴,不管是朝堂与还是民间都处在重建家园的氛围中,然后丁坤国王在丧失两位爱子后,又纳了几位妃子。因此,当年她不是唯一的公主。
不过15年后,她一枝独秀,属于难得一见的美人,她亭亭似月,嬿婉如春,转盼如波眼,娉婷似柳腰。
在释什邡古城时,她知道有一位同父异母的大他十几岁的哥哥丁兰,她知道他被当做质子送到了白帝城,然后她也只知道这个哥哥早阵子突然回来了,又莫名其妙消失了。
只是不曾想,她被父亲指腹为婚,她的丈夫就是宝墩城太子青海。
郡羽皇后第一眼看到她,就喜欢得很,她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大概,这个女孩经历了战争罹难后的创伤,因此骨子里有一种越挫越勇的坚强。比如她这次来到什邡古城,尽管知道了他的未婚夫战败被俘,但是她的一言一行,得体大方,既没有损害宝墩城的威严,同样也没有降低什邡城的地位。
见面一阵寒暄。
丁公主坐定后。郡羽带着一丝歉疚,然后怜爱说道:“丁公主,今天来所谓何事?”
丁钰橙公主颔首示礼,她说道:“连日来,在这里多有打搅,我想先回去一趟,皇后娘娘对我的深情大义,我没齿难忘。”
这些天,郡羽皇后的确对她照顾有加,给她提供了丰盛的美味佳肴,然后给送了一些精美的玉器首饰和质地优良的裙裾。
郡羽说道:“小小意思,这些算不上什么?只要你喜欢就好,叛军对青海不敢轻举妄动,我们很快就能将国王陛下拯救出来。”
她显然不太想谈青海的事,于是拉着她的手,说道:“你看看你,如出水芙蓉,美不胜收,现在正是展示青春烂漫的年纪。”
丁钰橙一脸拘谨,但她眉间隐含着坚强,她说道:“谢谢皇后娘娘的赞誉,我这次回去,也是想征求一下父亲的建议,看看能不能在青海这件事上有所帮助。”
郡羽和巫师相视一笑,觉得这女子不可多得。
皇后捏了捏她如柔荑般的手指,温柔道:“这本不是你该想的事。”
巫师司马长鸿此前一直在跟魏兵大将军交流,他知道,这位年轻爵士是大将军魏旷将军的长子。
从他的神态以及站姿来看,他的作战能力,军事才华不在他父亲之下。这次,他作为一名护送者,全程陪同在丁钰橙公主身边,。尽管他沈默寡言,但他展露的风采,让人肃然起敬。
丁钰橙看到皇后推诿,急切说道:“我想着早一天回去,那么就能早一点恳求父亲。尽管我没见过青海,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想,我应该在其中做点什么。”
巫师客气说道:“如此多谢了。”
丁钰橙在准备回城的时刻,又被青麟打搅到了。
这几天,在宝墩城里,她见了青麟两次。
其实,丁公主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听说了青海有两个弟弟,一个叫青叶,一个叫青麟。
她来的当天,青叶已离开了万圣宫。
这几天,大概青麟左右无事,因此他总是找到丁钰橙的府上来,这不来还不知道,来了就魂牵梦绕了,每一次在什邡城公主面前,他控制不住地天南地北滔滔不绝。
青麟看到她年纪相仿,玉容仙姿,也就越发肆无忌惮起来,他说到了他的二哥青叶,说他的跛腿是天下最丑陋的腿,他还学着青叶走路的姿势。以此哗众取宠,添油加醋的嘲笑。
他只想博得美人一笑。
丁钰橙表面上嬉笑盈盈,但是私底下对青麟并无好感,再说,从性格上,他不喜欢这种夸夸其谈的浪荡子弟。
在她打算离开万圣宫的时候,青麟执意塞给了她许多礼物,并叫嚷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丁钰橙是在一个午后走的,皇后给她安排了盛大的欢送仪式,皇后娘娘和青麟站在高台上,一直招手,直到再也看不到什邡城的退伍。
在晚饭时刻,估计是丁公主的离开,皇后娘娘口味全无,她喝过几杯清酒后准备回房休息,哪知道青麟突然叫住了她。
青麟稚嫩的脸上满是浮夸做作,他说道:“母亲大人,我觉得丁公主温婉可人,蕙心兰质,我想让他做我的妻子。”
郡羽皇后突然怔住,一阵气闷!
她站定后,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缓过神来。
她想着这个家伙到底是脑袋进了水满口胡言呢?还是处心积虑地说出了这句话!
她看着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孩,稚气未脱,一脸无辜,她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痛,她觉得这句话的信息量巨大,巨大到仿佛听到了城堡里各大家族之间其实已经在磨刀霍霍了。
她明白,青海还没有回来,看上去也回不来了,因此,一些支持青麟的大贵族已经在拉帮结派了。
而这也就是青麟说出这句话的真正原因所在,他像个傻子一样被当做一颗政治棋子了。
郡羽试着软下心来,说道:“丁钰橙公主,是你哥哥的未婚妻。”
青麟说道:“可是哥哥已经不在了。”
郡羽怒火攻心,拽紧手指:“他会回来的,我们已经想到了办法。”
青麟急切道:“这个不是办法的问题,而是青山一定会杀了他的问题。”
郡羽试着解脱出来:“青山不敢,他要是敢,早就做了。”
青麟依旧固执,说道:“看看青海平时是怎么对待青山他们几子妹的吧,去年在训练场,他还发誓要把青山杀掉呢!”
郡羽皇后差点要作呕了,她吞了一口唾沫,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只是你们年轻人之间的玩笑,当不得真。”
青麟气愤道:“可青叶也只是随口说说要杀掉父亲啊!”
他居然将青叶的事跟这个事扯到一起?
郡羽皇后眼睛闪过一丝冷峻,这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她盯着这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心里说不出的痛苦,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他还处在自以为是的年纪。她怒道:“你哥哥他不会死的,青山杀不了他。”
青麟肆无忌惮,说道:“母亲大人,你别固执已见了,你就当做他死了吧。”
郡羽冷哼一声,他感觉到心凉了一截,强忍着怒气,回绝道:“不可能,那可是你的哥哥。”
青麟依然一根经,说道:“已经有人再传言,我们四个人不是父亲的血脉,真龙血脉在青山和青云那里。因此,青山一定会杀死他的。”他眼神中全是稚气。
这句话如惊天巨雷,让郡羽皇后无处遁形,她回过身来,抡起手臂甩将出去。
“啪”地一声响。
响声在整个房间回荡。
青麟趔趄地摔在一边,他捂着脸颊,一脸的难以置信。
郡羽愤愤不平,她当时也就是这样甩了青海一个嘴巴,哪知道,这个不争气的青麟居然也将脸送了上来。她心绪起伏不定,怒道:“谁告诉你的,你给我滚出去!”
此时,巫师司马长鸿正好进来了。
青麟看到有人来了,捂着左边脸颊,狼狈而逃。
此后,是长时间的静默!
巫师和郡羽皇后两人沉默地坐在原木长条桌上。
皇后喝着闷酒,她越气也就喝得越多,直到完全控制不住,一杯又一杯,不曾停歇!
巫师拿掉了她的酒杯。
皇后余怒未息,怒道:“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一个茫目自大,在外面自食其果,一个懵懂无知,在里面信口开河,这两个人要活活将我气死不成。”
巫师安慰道:“青麟还太年轻,犯不着动怒。”
郡羽想到自己废寝忘食,就是为了他们日后能够坐稳金龙宝座,然后让宝墩新城成为都广平原最伟大的城邦。
哪知道这一切好像都事与愿违,费力不讨好,似乎这一切都白废了。
巫师感同身受,他安慰道:“表妹,不用急,这样吧,赶紧让野利将军跟大西海黄金海岸阳北贤接洽好,打造兵器的原料金银和铁铜等,必须马上到位,下一场战役,由我来指导,我将协同西门千贷和米擒将军,兵分两路进发。”
郡羽脸上绽放笑意,她紧紧握住表哥的手,说道:“表哥,整个城堡里,只有你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