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黑眸闪过一点无措,他向前一步,急急忙忙拉住她的手,像是要迫切证明自己:“茵茵,你相信我,我没有做过。”
虞茵抽回手,抬眉,沉默地盯着他许久。
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近乎凝滞的空气里,压抑感铺天盖地的袭来。
这种无声的对峙,最是熬人。
贺时堰喉咙艰涩发紧,他想说的话有很多,可千言万语凝成一团,最后说出口的,只剩下低低的一句:“......我真的没有做过。”
当时的他,得到一件衣服就很满足了。
上面有她的气息。
自己视若珍宝。
小心翼翼不敢轻易触碰。
更不可能拿去做一些龌龊的事。
“好。”
虞茵暂且相信他,又问:“那你藏我衣服,做什么?”
“我......”
男人眼里闪过犹豫。
茵茵不会喜欢真实的他。
她只喜欢温柔的。
猜测是一回事,承认又是一回事。
若是知道他卑劣的心思。
她......
“讲实话。”少女瞥他一眼,淡声开口。
是提醒,亦是警告。
这种时候,再扯谎,就是自寻死路。
贺时堰微不可察僵硬了一瞬。
他薄唇紧抿,一字一顿低声道:“一开始,就放在枕边,不敢碰,闻着你的味道睡觉。后来......上面你的味道渐渐消散了,就敢碰了,然后...抱着睡觉。”
话音落下,他语调略高些,又强调:“就只是单纯抱着睡觉,没做过别的。”
“真的。”
“你相信我。”
虞茵:“......”
怎么,要夸他没做过那种事吗。
之前总骂他是变态。
没想到他实打实的,果真是个变态。
“错哪了?”
贺时堰垂下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手里的衣服,声音很低,缓慢地开口:“不该撒谎,在你问的时候说没有见到。”
“不该私藏你的衣服,在我们还只是普通朋友关系的时候。”
“不该瞒着你,应该主动坦白。”
“对不起。”
面对男人的再次道歉,虞茵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当然她的内心远远不如表面这样平静。
思绪乱作一团。
对事不对人,这个行为很严重。
大概是可以报警的程度?
但好像又不太对,性质和猥琐男盗窃女生贴身衣物还不一样。
首先他没有盗窃,衣服应当是自己不小心落在他家里的。
其次这不是贴身衣服。
最后他拿衣服的目的不是为了做那种事。
“......”
不过即使这样,这个行为依旧很变态。
要是毫不相干的人这样做,很好处理,报警没有用的话,私下解决,狠狠打一顿就好了。
但偏偏这人是贺时堰。
无声叹口气。
虞茵很苦恼。
教育为主?
动手为主?
还是先动手,再教育?
其实内心更偏向于选择后者。
可是好像下不去手。
时机不对。
现在动手突兀又尴尬。
应该在把衣服扔给他的同时顺便甩他一巴掌出气的。
纠结了好久。
虞茵决定先教育,教育不好再动手。
她看向他:“知不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
“......知道。”
“知道还做?”
前面被警告过,不敢说是因为喜欢,贺时堰微微顿抿了一下唇,换了种说法:“一时鬼迷心窍。”
他主动领罚:“茵茵生气,可以随便打我,只要能让你解气,怎么样都行。”
除了分手。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
之所以只敢在心里补充,是因为怕说了出来,虞茵真的会有这个想法。
男人拉住她的手,低声道:“我知道错了。”
虞茵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
想了想又问:“再给你一次机会,还敢这么做吗?”
闻言,贺时堰一顿。
拉住她的那只手明显变得僵硬。
察觉到对方微妙的态度。
虞茵:“???”
她差点气笑。
所以这就是所谓的,知道错了,但不改?
“贺时堰!”
男人眸色微滞,甚至不敢再看她。
劣根性本是如此。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恐怕他会选择,不让她发现。
虞茵气得狠踹他一脚。
下逐客令。
“收拾你的东西,滚回自己家反思!”
“茵......”
虞茵夺回自己的衣服,很凶地看着他:“没反思好之前,不要让我听见你的声音看见你的人。”
她推了他一把。
“快点!”
贺时堰脸色微微泛白,被推得脚步一趔趄,狼狈稳住身形,沉默地在原地站了会儿,转身进卧室收拾东西。
他动作很慢。
虞茵却极有耐心,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他。
明知故犯。
知错不改。
必须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不能轻易原谅。
目送他出门,拖鞋被扯动了一下,虞茵低头,是钢筋。
“贺时堰。”她叫住他。
男人脚步一顿,回头,脸上表情希冀。
虞茵抬抬下巴,“你忘记这两只小家伙了。”
希冀的表情瞬间破灭。
贺时堰重新被低落的情绪所笼罩,张了张唇,似乎想起什么,又闭上嘴巴,他敛下长睫,掏出手机打字。
几秒后。
虞茵的手机震动。
垂眸。
一行字映入眼帘——
让它们留下陪你。
耳边响起关门声,再抬眸,人已经离开了。
空气陷入安静。
钢筋水泥卧在她脚边,用脑袋轻拱她的小腿,发出低低的气音,不知道是在替爸爸求情,还是在安抚她不要生气。
虞茵慢慢蹲下身子。
摸了摸它们的脑袋,轻声开口:“没关系,为了你们,他会好好反省的。”
...
翌日下午。
“茵茵,我跑腿去了噢,很快回来。”
黎笙挂断电话将手机塞包里,匆匆忙忙拿了件防晒衣离开。
没两分钟。
工作室的门又被敲响。
丢三落四,虞茵习以为常叹口气,起身随手拿过桌上的钥匙,打开门,“说了多少次,出门——”
待看清外面人的脸。
虞茵声音一顿,有些意外:“方嘉义?”
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了。
少年脸上扬起笑:“姐姐,你回国了呀。”
虞茵点点头:“有一个星期了。”
一个星期?
少年愣了下。
原来早就回国了。
要不是昨天被他碰巧撞见,他还要多久才能得知这个消息。
心下涩然。
贺时堰说得没错,除去助理的关系。
他什么都不是。
唇角勉强扬起一抹笑,男生握住背包肩带的手紧了紧,看向虞茵:“姐姐,我可以进去吗。”
虞茵侧过身,给他让位。
方嘉义走到自己的工作间门前,顿了顿,转过身。
“姐姐......”
“今天早上,我在家里给画稿上色的时候,被我妈撞见了。”
虞茵知道他家里不喜欢他接触这些。
见他表情还算平静,想了想,关心问了句:“阿姨她没说你什么吧?”
方嘉义:“她把我赶出家门了。”
虞茵:“?”
方嘉义:“她骂我不务正业,说没有我这样的儿子,让我滚,我就滚了。”
虞茵沉默。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事和她好像也能扯上联系。
毕竟他是在为她工作时被发现的。
虞茵没爹没妈的,不知道子女与父母是何相处之道,但逐出家门,应该算是一种很严重的情况吧?
思考了半天。
她缓声开口:“要不,我去帮你和阿姨解释一下?”
“但可能还需要再麻烦你两天,我会尽量快点找到新的助理来接替你的工作。”
方嘉义:“???”
她以为,他在委婉提离职吗?
“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声音有些迫切:“你知道的,漫画才是我的梦想,就算他们把我赶出去,我也不会轻易去妥协。”
“趁现在还不晚,我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我的人生应该由我自己做选择,而不是他们想让我成为什么,我就必须成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