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几号了?”
李香香早上一睡醒,侧头问睡在地板上的刘简之。
“今天应该是9号了吧?”刘简之说。
李香香爬起来,走到窗前。
窗外的番町主街上,又开始热闹起来。穿白色军装的海军官兵和穿黄色军服的陆军官兵,成群结队。
“奇怪,”李香香观望了一阵说。“今天没有过兵。”
“看样子,所有的部队,全都集结完毕。”刘简之说着,把门打开一条缝,大声向楼下喊道:“老板娘!老板娘!”
楼下没有回音。
“老板娘还没有回来。”刘简之说。
“我们怎么办?”李香香问。
“我们分头行动。你去街上逛逛,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水原直人。我去别处看看。”刘简之说。“中午我们回来碰头。”
李香香说:“好。”
李香香的运气实在不错。
当李香香身穿和服,脚踏木履,从军港旅舍走出来,沿着街巷往前走的时候,突然见到水原少佐和几个海军军官正从军港方向走过来。
“水原君!”李香香大声喊道。
水原少佐听见喊声,远远认出是原田秀子,欣喜道:“秀子小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我来两天了。”李香香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水原君了呢?”
说着,李香香呜呜地哭起来。
几个同来的海军军官冲水原直人笑了笑,识趣地走开。
李香香说:“水原君,我能不能去你船上看看呀?”
水原直人摇头说:“不行,长官不会允许。前面有个酒吧,我们……一起去喝两杯好吗?”
李香香说:“好吧。”
酒吧里坐满了海军官兵,却鲜见陆军官兵。很明显,这里是海军的地盘。
水原少佐和李香香走进来,在一个空桌旁边坐下。
女招待连忙走了过来。
“二位喝点什么?”女招待欠身问道。
“一瓶日本清酒,再随便来点酒菜。”水原直人说。
“请稍等。”女招待走开。
“水原君,你晒黑了。”李香香说,“你们是不是训练得很辛苦?”
“还好吧?”水原直人说,“你觉得我很黑吗?”
“有一点。”李香香说。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来吗?今天是最后一次水兵上岸,过了今天,你来了也见不到我。”水原直人说。
“我……我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所以……”
“做梦?什么梦?”水原直人问。
“我梦见……算了,还是不要说了吧。”李香香说。
“你到底梦见了什么?”水原直人问。
“我梦见你们的船,还没开到青岛,就漏水了,然后,然后你们的船就沉……沉了……”
“谁告诉你我们要去青岛?长官说我们去上海。”水原直人笑着说。
“今天晚上出发?”李香香问。
“嘘!小声一点!”水原直人朝周围看看,说,“具体出发时间,我还不知道。长官要我们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
女招待端着木盘,送来一瓶酒、两个酒杯和几碟酒菜。
“请慢用。”女招待说。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呀?”李香香一边给水原直人斟酒,一边问。
“这就更不知道了。”水原直人说。
“就你们这几条船,几个兵,能打赢中国军队吗?我担心……”
“不必担心!”水原直人说,“这次陆军向中国增兵可不少,一次增派3个师团。我们征用的商船,里面装的全都是兵。”
“真的吗?李香香端起酒杯说,“水原君,来,我们干一杯!”
水原直人看见随他一起来的几位军官走进了居酒屋。连忙向他们招手。
几个军官走过来,向李香香鞠躬问候。
“秀子小姐越来越漂亮了。”一位军官说,“弄得我们的水原少佐……”
“弄得他怎么了?”李香香装出很关切水原直人的样子。
“弄得他不能自已。”军官说。
“胡说八道!”水原直人一边说,一边朝旁边的女招待招手。
女招待连忙走过来。
“您还需要点什么?”女招待问。
“再拿两瓶酒来,堵堵他们的嘴!”水原直人说。
女招待笑了笑说:“是!”
一个海军军官走进酒吧。大声问女招待:“你们老板呢?”
“老板要晚才能一些过来。”女招待说。
“我要预定一个包房。”海军军官说。
“现在就要吗?”女招待问。
“晚上八点,我们的荣仓中佐过生日,请准备红豆饭。”军官说。
李香香知道,红豆饭是日本常作为年中一些特殊场合的庆祝餐食。
“是。”女招待说。
海军军官走了出去。
“水原君,你也快要过生日了吧?”李香香问。
水原直人摇摇头说:“看来只能在船上过生日了。”
就在李香香与水原直人在酒吧聚会喝酒的时候,刘简之来到了通往佐世保市中心的小桥边。
几个宪兵和警察守在桥头,禁止行人通行。
几个日本人走到桥边,又折了回来。
“打扰了。”刘简之迎上这几个日本人。“警察不让过去?”
一个男子看了刘简之一眼说:“昨天还许出不许进,今天就变成不许出也不许进了。”
“出了什么事?”
“昨夜,军港有军人被杀了。”
“是吗?好像没听见有谁说起。”刘简之说。
“那是害怕去中国的那些军人知道了,害怕,做噩梦。”另一个日本人说。
“我想去福冈。”刘简之说。“番町这边有长途汽车去福冈吗?”刘简之问。
“没有。”男子说,“去福冈,先得过这桥。”
“是吗?真是倒霉。”刘简之说。
刘简之原本想,得到情报后马上转往市区,给宋春萍打电话,让宋春萍把消息传出去。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番町邮局了。
中午时分,刘简之回到番町旅舍,发现李香香已经回到了房间。
“我见到水原了。”李香香说。
“是吗?“刘简之问。“打听到具体的出发时间了吗?”
“没有准确时间。”李香香说。“水原直人说,我今天如果不碰见他,就见不着他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今天晚上第三舰队就要出发?”
“不知道。”李香香说。“第三舰队留在日本的所有舰船,全都来了。具体出发日期,水原直人应该是真不知道。”
“不过,应该就是这两天。”李香香补充说。
“南京要的是第三舰队准确的出发时间,我们现在还是不能确定。”刘简之说。“我去了通往佐世保市区的小桥,小桥被封锁了,番町居民从今天起,谁都不准离开。”
“得到情报,我们还从坟墓里钻出去。”李香香说。“打开那个墓碑应该不难。”
“这不是办法。”刘简之说,“破坏了地道,我们恐怕得葬身在地道里。”
李香香低头沉思。
“水原走了?”过了一会儿,刘简之问。
“回军港了。”李香香点头说。
“你现在跟我出去一趟。”刘简之说。
“去哪里?”李香香问。
“去邮局。”刘简之说。
一栋简易的木房子门上,挂着一块“番町邮局”的牌子。门口一侧,挂着一个邮筒。
一个穿着邮局制服的男人,坐在柜台后面,看着一份报纸。他叫北原苍介,是邮局里唯一的工作人员。
刘简之和李香香走了进来。
“打扰了!”刘简之说。
北原苍介抬起头,目光先是落在李香香的脸上,然后看向刘简之。
“你们……寄信?”北原苍介问。
“不寄信,我们想发个电报。”刘简之说。
“发电报?发哪里?”北原苍介放下报纸。
“我们想给东京发个电报。”李香香说。
“不行。”北原苍介又把报纸拿起来,翻了一个面。
“为什么?”李香香问。
“上面有命令,”北原苍介说。“一个星期内,只准收报,不准发报。今天是第三天,你们要发报,四天以后再来吧!”
“等四天?”李香香说,“等四天我已经回到东京了!”
北原苍介又把报纸放下。
“我也没有办法。”北原仓介说。
“我是记者,要马上发稿件到东京。你看能不能变通一下?”刘简之问。
“恐怕不好变通呀!”北原苍介看了一眼刘简之说。“我的发报机一发报,我的饭碗就砸了。”
北原苍介继续埋头看报纸。
刘简之和李香香只好走出邮局。
“怎么办?”李香香问。
刘简之回头一看,见北原苍介正站在窗户后面,透过窗户偷窥。
“先搞到第三舰队的具体出发时间,再想办法。”刘简之说。
“有个情况。”李香香突然说。
“什么情况?”刘简之问。
“有个什么舰的舰长,叫荣仓中佐,今天晚上八点,会在酒吧过生日。”李香香说。
“这是一个机会。”刘简之说。“我们得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