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微光悄无声息地洒在这片暂时歇脚的地方,驱散了些许浓稠的夜色,可那残留的黑暗依旧笼罩着大家惶恐不安的心。
第二天就这么来临了,平日里习惯了用敲铜锣来召集村民的村长,犹豫再三,终究是不敢敲响它,生怕那“当当”的声响会打破这难得的寂静,进而引来什么未知的灾祸。
于是,村长只能压低身子,轻手轻脚地穿梭在村民们休息的各个角落,一个一个地去叫醒大家。
村长就这样,依次叫醒了每一个村民,等大家都迷迷糊糊地醒来后,他又不忘细心地提醒道:“乡亲们,都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咱一会儿就得赶路了。”
大部分村民昨晚本就被吓得不轻,在这担惊受怕中哪里能睡踏实,一个个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眼底的乌青清晰可见。
可即便如此,大家也都明白此刻绝不能懈怠,便强打起精神,从随身带着的包袱里翻出些干粮,匆匆往嘴里塞了几口,权当是填饱肚子了,也顾不上那干粮的滋味如何,心里只想着能快点恢复些力气好继续赶路。
村长则在一旁,目光不停地在众人身上扫视着,看着大家虽然疲惫但都在尽力准备着,心中满是欣慰与感慨。
等确定大家都收拾妥当,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后,村长清了清嗓子,说道:“乡亲们,咱们这就出发吧,咱回下面的官道上去,一路上大家小心着点儿。”
村长的话刚落音,人群中顿时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与躁动。
一些人在听闻要重回那危机四伏的官道时,脸色“唰”地一下变得煞白如纸,血液好像在刹那间被抽干。
其中一个年轻后生,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也跟着“咯咯”作响,他的双眼瞪得极大,里面满是惊恐的血丝,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日官道上那惨绝人寰的场景:寒光闪闪的利刃在阳光下肆意挥舞,人们绝望的呼喊声、凄惨的哭叫声交织在一起,鲜血如涌泉般喷溅在黄土地上,迅速汇聚成一片刺目的血河。那刺鼻的血腥味儿,似乎此刻又萦绕在他的鼻尖,令他几欲作呕。
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声音带着哭腔与哀求,率先打破沉默:“村长,我们就不能像上次一样走山路吗?昨天在官道上的那一幕幕,就像噩梦一样,浮现在我脑子里,太可怕啦!”
听了他这一番话,众人纷纷响应,情绪愈发激动。
一位老者也哆哆嗦嗦地说道,他的手不停地在胸口来回抚摸,像是试图安抚自己那颗狂跳不已的心:“村长官道太危险了,我们走山路吧。这山路虽说崎岖难行,可跟官道比起来,我宁愿走山路。
咱们昨天能从官道上逃过一劫,已经是万幸了。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折腾了。
昨天那伙人在官道上,简直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我们这些老弱妇孺,在他们眼里就跟待宰的羔羊没啥两样。要是再碰上他们,我们就真的只能等死了,老天爷也救不了我们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诉说着内心的恐惧,眼神里的害怕如同实质化一般,满是对官道的深深畏惧和对走山路的急切期盼,都直勾勾地盯着村长,那目光中饱含着最后的一丝希望,盼着村长能改变主意,带领大家远离那可怕的官道。
村长看着村民们那一张张写满恐惧与期盼的脸,重重地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解释道:“各位乡亲,实不相瞒,关于走山路这事儿,我并非没有思量过。
但是山路崎岖陡峭,到处都是乱石荆棘,咱们这一群老弱妇孺,想要顺利通过,得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咱们现在是在逃命,时间紧迫,每多耽误一刻,危险就多一分啊。而且这山里也绝非安全之地,野兽出没不说,万一迷了路,困在这深山老林里,那可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咱们上次走山路能侥幸平安,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这次可不敢再冒险了。”
村长无奈地摇了摇头:“所以啊,权衡再三,我实在不敢拿大伙的性命去赌这山路之行。这官道虽险,但毕竟是平日里往来的要道,咱们小心谨慎些,总有一线生机。”
众人听了村长的话,面面相觑,刚刚还激动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无奈与绝望的神情,眼神中满是挣扎与不甘。
有的妇女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孩子,把脸贴在孩子的头上,似乎想从亲人那里汲取一丝安慰;年轻的小伙子们则低着头,紧咬着嘴唇,双手握拳,却又无力地松开;老人们则长吁短叹,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他们知道村长所言不虚,可心中的恐惧却丝毫未减。
一时间,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弥漫,大家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对未知的官道之旅充满了忧虑,却又别无他法。
村长望着一群满脸畏惧的村民,心中虽也沉甸甸的,但仍强打起精神,提高了音量,大声喊道:“走吧,咱们下了这官道,抓紧时间赶路,争取早点抵达南方。
咱不能就这么被吓倒,哪能老是这么倒霉,每次都碰上这些糟心事。只要咱们加把劲,一定能走出这困境。”
说罢,村长率先迈动脚步,眼神中透着一丝决然。
众人面面相觑,知道已无其他选择,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吆喝着牲口,推着那装满家当的行李,一步一步地朝着山下的官道挪去。
重新踏上官道,一股腐臭与血腥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官道两旁,枯黄的树叶在风中瑟瑟发抖,像是在为这惨烈的景象哀鸣。
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姿势各异,有的扭曲成怪异的形状,有的相互堆叠。
他们的衣衫褴褛且被鲜血浸透,凝固的血块在衣料上结成硬痂。
有的尸体被利器划开长长的口子,露出森然的白骨;有的头颅破裂,脑浆四溢在干涸的地面上。
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几只秃鹫在低空盘旋,不时发出令人胆寒的叫声,它们犀利的眼睛盯着地上的腐肉,只等人群走过便会一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