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宝剑赠英雄,断流心中感动,但不想要蚩尤剑也是有原因的。蚩尤剑是蛮王的佩剑,作为下属当然不能夺君王之所好,且此剑传说为蚩尤本人的佩剑,是部落的图腾之一,象征意义巨大。还有一个很关键的原因,蚩尤剑太大了,全长六尺有余,剑身长达四尺五寸,剑柄、剑格合计一尺五。剑身宽阔厚重,最宽处可达两寸,剑脊高耸,剑刃两侧则呈现出一种夸张的弧度。这把剑的体型远超寻常,即便是站在它面前,也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这种类型的巨剑在蛮王手上相得益彰,反衬蛮王高大威猛,而在身材偏瘦小的断流手上就有一种小马拉大车的感觉,显得极不协调。
“大王,我用的是单手剑,不会使双手剑。”断流小心地组织着自己的语言,生怕伤了蛮王对自己的一片关怀之心。
“可以单手使用的。”蛮王单手持剑,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挽出一个剑花。硕大的蚩尤剑在他手里尺寸好像大幅缩小了一般。
断流摊开自己的手掌,感觉两个巴掌还没蛮王一个大。
“这倒是我的疏忽。”蛮王皱眉道,“你既然不喜欢,我再送你一把就是了。先说好。这把可没有蚩尤剑那么强。”
说完,蛮王示意断流和他一起进帐。即便攻下了铁南关,蛮王等人还是更喜欢住帐篷。
帐篷内只有一堆火,以及那张巨大的藤椅。
蛮王指着藤椅说,“看到藤椅两边的扶手了吗?其实是两把剑,我用来护身的,你拔出来吧。左边的星芒,右边的叫月华。自己选。”
断流慢慢抽出了左边的星芒剑,月华剑却不动。
“就这把了,多谢大王。”
蛮王皱眉道,“月华剑你还没看呢。”
断流轻声回答道,“不用了。能不能杀人,关键在人,不在剑。星芒剑已然是神兵,我又何须多看月华?”
“有理。”蛮王不再坚持,说道,“我再啰嗦一句。哪怕毒蛊娘手上的兵全折了也不要紧,一定把她安全带回,因为撼山岳的命也握在她的手上。你这一去,背着三将的性命,千万当心。为保万一,带上食铁兽。”
“是,大王放心。”他行了一礼,快速离开。
蛮王满意点头,叫来了传令兵。
“让沐黎加速行军,入驻铁南关。两日之后我要去打镇蛮城,他们要跟上。”
“是。”
断流对环境熟悉,身手了得,习惯于独来独往,蛮王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他现在占据了铁南关,军事上就有进可攻、退可守的优势,所以他让部队安心休整两日。兵法有云,兵贵神速,他缺乏了沐黎的敏锐判断力,没有乘胜进攻镇蛮城,就给谭攸宁留下了极大的操作空间。
此外,铁南关的惨烈激起了夏唐守备军的血性,上下一心,拼命完善镇蛮城的防御工事。他们本就有五千守军,加上谭攸宁两万援军的到来,更加鼓舞士气。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谭攸宁会加入工程队、撸起袖子加油干的时候,谭攸宁作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决定——主动出击!
两位副将都表达了激烈的反对。现在的镇蛮城只是在人数上与敌方持平,且缺乏随军的修行者,和蛮军在野外进行决战,正好犯了以短击长的兵家大忌。
“我是主将,打输了自会有人砍我的头,你们那么激动干什么?”谭攸宁皱眉道,“要是靠守城就能退敌,铁南关就不会失陷。莫非你们以为,牢牢地守在墙头蛮王就会退兵?笑话!”
两副将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话。
“记住了,这是你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质疑我的将令。再有犯者,斩!”
一位副将鼓起勇气问道,“将令一失,而军破身死。敢问将军,若你的将令不妥呢?岂不是白白断送了这两万弟兄的性命?”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谭攸宁年轻的脸庞上。
淡淡的血花溅起,带起一颗人头飞上半空。
谭攸宁收剑,对滚落在地的人头视若无睹。
他扫视一圈,朗声问道,“还有谁有疑问?”
所有人心头一颤。有的人低下了头,也有的人热血沸腾。
“闻鼓而进,鸣金而退,我只对你们有这两个要求。可惜的是,我没有时间来训练你们。所以,如果有谁做不到,要么被蛮军所杀,要么被我所杀,没有第二条路。小小蛮族,自立为王本就是大逆不道,如今居然兵犯我朝、血洗边疆。各位的刀还派不上用场的话,早点滚吧。愿意为铁南关一万弟兄报仇的、愿意护住身后千万百姓的,随我出城死战。不愿意的留下守城。”
谭攸宁说完,提绳缓缓出城,没有再看身后的士兵一眼。
开始没人动。最后终于有个士兵跟了上去。
然后是两个、三个、十个……尾随的士兵越来越多,直到镇蛮城变为一座空城。
城中文官将此事火速报知张玉麟。
“虎父无犬子。” 张玉麟迎着众人诧异的目光笑道,“国家有这样的青年才俊,便不会亡。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该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谭攸宁这样做,等同于反向裹挟了张玉麟。除非这位镇南大将军敢背负见死不救、放任两万大军身死魂消的骂名。
随后,将军府发出数道将令,把已经进入阵地防御的部队和后续赶来的部队归拢,朝着铁南关全速推进。南境近二十万守备军,转守为攻,将前赴后继、昼夜不停地攻击南蛮十万大军。铁南关和镇蛮城之间数十里的开阔地带,将成为南境百年来最血腥的战场。
谭攸宁在入城之前,偷偷地给厉剑明发出了一封求援信,恳请师尊派阁中弟子来援。
还在休整的蛮王也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下令斥侯尽量前出侦查。
这种感觉没有任何依据,但他内心就是隐隐不安。果然,新任的一个叫什么张孝义的主将倾巢而出,带走了镇蛮城中所有士兵前来决战。
老家伙,死了一个儿子张孝恩还不够,又送来一个!蛮王冷笑不已,他虽然直爽,却不是傻子。反正沐黎很快就到,后方牢固,他决定只留一千人守城,其余部队趁着镇蛮城空虚,兵分两路;一路自己亲自带队正面击溃张孝义,一路抄后攻占镇蛮城,扒了对面的裤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