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天瑞端坐大堂正中,围了一大圈随从。小二和老板看出他是个大主顾,殷勤地端茶倒水,传菜上饭。很快,他面前就摆了满满一桌,三十个菜。
“少爷,这全都是小店的拿手菜,您尝尝。十里八乡的客人吃了都说好,没一个不满意的。”
曹天瑞笑了笑,夹起一片肉放到嘴里细品。
老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样的人财大气粗,也最难服侍。要是挑出个什么毛病刁难,自己往往是打掉牙齿连血吞。
“不错。”曹天瑞笑道,“好手艺,摆盘也讲究。”
老板松了一口气,笑道,“多谢公子夸奖。这瓶桂花酿是小店二十年的窖藏,入口柔,您慢慢喝着,有事招呼一声。”
曹天瑞扭了一下脖子,咔响了一下。“这桌饭菜,多少银子?”
“回少爷,原来小店主打物美价廉,很便宜。但今年荆江遭了灾,这些东西水涨船高,没办法了。十两银子,最低价了。”
曹天瑞挥了挥手,随从把一锭二十两的银子放在桌上。
“得了,少爷端坐,我这就给您找钱。”
“不用找了。”曹天瑞笑道,“麻烦老板给甲字号客人说一声,有个叫曹天瑞的老朋友找他,请他赏脸,下来吃个饭,叙叙旧。剩下的钱,就当是你的辛苦钱。”
这等好事哪里去找?老板恨不得背上生出一对翅膀,一路小跑去叫门。
沈梅庄很早就注意到他们了,正想溜的时候,曹锋在窗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缓缓释放出一阵威压。沈梅庄脚步不由自主地一顿,心中暗自懊恼。看来今天不好走了。这个老头的修为远超自己,得想想办法。
老板跑着过来,小心敲门,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这位公子,曹少爷请您下去一叙,说是您的老朋友。”
沈梅庄眼珠一转,跟他下了楼。
“请。”曹天瑞指了指对面的空位。
沈梅庄只好坐了下去。
曹锋站在曹天瑞身边,一言不发。
“老板,腾几张桌子,让我这些伙计吃饱。钱另算。”
老板乐得嘴都合不拢,连忙去后厨忙活。
“沈庄主,好久不见。”曹天瑞笑道,“上次庄主不辞而别,我可是找到了现在。要不是赵俊对你那么痴迷,你这一手化妆的绝活,可是连我都骗过去了。”
沈梅庄目光一扫,这才发现赵俊也在场。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你进了南蛮之后,我就让曹家的人在边境盯死了。你的容貌可以变,眼睛却变不了。”
真是败笔,早知道连眼睛也画画。沈梅庄的神色不变,对曹天瑞说道,“不知曹少爷找我何事?没事我走了。”
曹天瑞哈哈大笑起来,“沈庄主真会说笑。切肤之痛,怎么会不知道何事找你?”
沈梅庄笑道,“主要是我太喜欢你了,想和你姐妹一场。”
在场的都是曹天瑞的心腹,闻言立刻起身,杀气腾腾。
曹锋握住枪杆,缓缓揭开枪头上的布套。
曹天瑞居然还沉得住气不动手,不过笑不出来了。他冷冷地说道,“沈梅庄,想要如意枪,或偷或抢,拿了便是,何必如此歹毒?”
沈梅庄冷笑道,“好叫你知道,有的女人是拿钱也买不到的,无论你出多高的价。就像你裆里的玩意,别人出多少钱你也不会卖。”
曹天瑞眯起眼睛,杀心毕露。
“沈梅庄,今天你一定会后悔你妈把你生出来。”
“是吗?”沈梅庄回答道,“是因为你可以让我欲仙欲死吗?”
曹天瑞再也受不了这话,将桌子猛然推向沈梅庄。
沈梅庄一只手搭在桌子上,借着这一撞往后退去。敌众我寡,不宜久留。
众家奴一拥而上,以长枪为主要兵器,刺向沈梅庄。
沈梅庄身形灵活,像一条蛇一样在人群中游走。这些家奴的身手不错,但在沈梅庄面前就不够看了。
噗呲噗呲的声音不断响起,她的剑尖不断破开咽喉,带起一缕又一缕血光。
“曹锋!”曹天瑞怒喝一声,催他出手。再不出手,这些人就死光了。
曹锋手中枪一抖,直刺沈梅庄前胸。
沈梅庄用横剑格挡,叮一声,她手腕一震,连退两步。
所有人退开,大厅中只剩她和曹锋。
“你的三才剑法还不错,不过在我眼里不够看,换枪吧。”曹锋收枪,傲然而立。梨花枪在江湖上也是名枪,曹锋很想与之一较高下。
沈梅庄擅突袭、暗杀,最不愿意正面对决。不过她没得选,亮出了源自曹天瑞的如意枪。
“好,看招!”曹锋手腕一抖,枪尖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直奔沈梅庄小腹,速度很快。
沈梅庄身形一侧,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击,如意枪在手中灵活转动,瞬间化为一道银色光影,反刺向曹锋的胸口。曹锋冷哼一声,脚步微错,枪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与沈梅庄的枪尖相碰,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曹锋是个用枪的老手,长枪横于胸前,枪身隐隐散发出淡淡的寒光。面容冷峻,眼神深邃,透露出一种历经沧桑的沉稳与坚定。他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不怒自威。
沈梅庄低喝一声,身形骤然加速,如意枪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刺曹锋心口。这一枪,名为“流星赶月”,快若流星,猛如奔雷。
曹锋不慌不忙,脚步微移,身形仿佛融入了空气之中,轻松避开了这一击。同时,他手中的长枪猛然挥出,枪尖直取沈梅庄面门,这招名为“月影拂面”,看似轻柔,实则暗藏杀机。
两人你来我往,枪影交错,大堂内枪风呼啸,火花四溅。沈梅庄的如意枪灵动如风,时而如灵蛇吐信,时而如飞燕穿梭;而曹锋的长枪则沉稳如山,枪枪力大势沉,稳如磐石。
随着时间的推移,沈梅庄逐渐处于下风。曹锋虽然年迈,但身手依旧矫健,呼吸有力,元气充沛。他心里暗自赞叹沈梅庄身为女流之辈,居然可以把长兵器练到这般田地,进退有序,攻守自如,可见其天赋和勤奋。
曹锋在不知不觉间起了惜才之心,杀意退去,招式虽猛,力道和角度便有所保留,竟让沈梅庄和他打了个四六开。
曹天瑞见久攻不下,心中焦急,一把抢过家奴手中长枪,瞅准时间,一招毒蛇吐信,狠辣地向沈梅庄背心刺去。
沈梅庄应付曹锋就很不容易了,急切间侧开半步,没法完全躲开,呲啦一声,背部见血。
曹锋皱了皱眉,收枪退开。
“曹锋,你干什么?”曹天瑞又惊又怒。
“以男欺女,本就不公。如今以一打二,还要偷袭,我答应,我手中的枪也不会答应。”曹锋抚摸着手里的长枪,说道,“心正则身正,身正则枪正,反之亦然。”
沈梅庄趁机一掠而起,破窗而出,转眼消失不见。
“曹锋!”曹天瑞怒道,“迂腐!怪不得当年你当不上家主!现在她跑了,你怎么向我交代?”
曹锋是曹天瑞的叔父辈,单论修为不比曹杰差多少,这次出来也是看曹杰的脸面,当即怒笑道,“交代?就凭你?配吗?”
曹天瑞被他一顶,满腔的怒火反倒平息下来。曹锋向来心直口快,为人刚正,加上一身修为,自己还真拿他没办法。于是他只好赔笑道,“曹叔,此人与曹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如此迂腐,只怕家父也会不认同。”
“少拿曹杰来压我!认不认同,你当了家主再说!”曹锋冷哼一声,提起长枪大步流星地走了。在他眼里,沈梅庄只是和曹天瑞父子有仇,远远谈不上和整个曹家有仇。
沈梅庄逃脱之后,觉得曹家在南境的势力实在太大,眼线极多,不如往北。此时草原青青,又地广人稀,正是躲藏的好地方。她想起了李季安,这个在草原如鱼得水的斥侯,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