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陵纤细的手指轻轻绕着自己的头发,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说道:“皇后娘娘对母亲可是好得很呢。
只怕是在陛下枕边吹了不少的风,这样一来,您恐怕又要不好过了。”
田蚡闻着刘陵发间传来的淡淡的香气,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说道:“无事,她现在又不受宠,和废妃也差不多了。”
刘陵心中对田蚡这番话很是不喜,但是也只能表面上附和着。
其实,直到现在,刘陵都还清楚地记得,天子看向陈阿娇的时候,眼中是带着爱意的。
刘彻难得降临甘泉宫,可这宫里却一片死寂。
宫人们都无精打采的,那殿内和殿外看起来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就连廊中的积雪都没有宫人来清扫。
椒儿正端着炭火经过,看到刘彻,赶忙行礼:“参见陛下。”
春陀看了看四周,皱着眉头问道:“殿内的宫人呢?”
椒儿恭敬地回答:“娘娘体恤他们,让他们休息去了,只留下两个人帮忙添炭烘图。”
刘彻一听,脸上露出不悦之色,语气有些生硬地说道:“她现在不在处理后宫事务,却在弄那些图,她可是大汉的皇后啊。”
椒儿不敢反驳,只能默默低下头,一言不发地跪下,承认自己的过错。
陈阿娇在殿内听到刘彻的声音,急忙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的衣裙被随意地扎了起来,脸上和裙带上都沾上了不少的颜料色彩。
她目光坚定地说道:“妾身作为皇后并没有什么过错,在画卷上着墨又有何错呢?陛下,请进来说话吧。”
刘彻走进房内,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他看到那些竹简已经被整理得整整齐齐,正被小心翼翼地装入箱中。
他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是?”
陈阿娇只是微微瞟了一眼那正在装箱的竹简,神色淡然地说道:“这些是要送去太学的,董学士都找妾身好几次了。”
刘彻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他瞪大了眼睛说道:“董仲舒?”
陈阿娇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继续给手中的画卷添色。
此时,烛光在冷风的吹拂下不停地摇晃着,那忽明忽暗的烛光映照在陈阿娇的脸上,使得她的面容看起来又黄又瘦,透着一种疲惫与憔悴。
刘彻没有再说话,而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陈阿娇添色。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道:“阿娇,你已经好久没有去拜见祖母了。”
陈阿娇没有抬头,手中的笔熟练地先用墨勾勒着线段,一旁的椒儿则拿着炭炉仔细地将刚画上的部分烘干,然后再添上颜色。
陈阿娇一边专注于手中的画作,一边回答道:“并没有,前几天才刚刚见过祖母呢。”
刘彻听了之后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陈阿娇又接着说道:“不过,前两日派出去的小队归京了,他们改正了不少之前存在的问题呢。”
刘彻端起烛台,缓缓地靠近陈阿娇,眼睛紧紧地盯着她,轻声问道:“阿娇,你是真的喜欢做这些事情吗?”
陈阿娇慢慢地放下手中的笔,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兴奋地说道:“喜欢,妾身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兴奋过。”
说着,陈阿娇伸出手牵住刘彻的手,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情,说道:“刘彻,你知道吗?
每次看到董学士那惊讶的脸色变化,还有那些学子们对妾身的夸赞,妾身就觉得特别满足。”
刘彻看着陈阿娇脸上那不同于以往的笑意,心中有些复杂,他语重心长地说道:“阿娇,你要知道,你可是皇后啊。
你如今才仅仅十七岁,这些修书之类的事情交给那些学士去做就好了。”
刘彻的这番话让陈阿娇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己仅仅作为一个皇后,安守本分。
他这是在试图抹杀自己的灵魂,让自己成为一个被束缚在皇后这个名号下的傀儡。
陈阿娇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眼睛里带着一丝俏皮,说道:“刘彻,你在烛光下,看起来格外俊俏呢。”
刘彻毕竟还是个少年郎,被陈阿娇这么一说,脸上泛起红晕,也不知道是烛光映照的缘故,还是这殿内的温度真的升高了。
陈阿娇见刘彻沉默不语,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她继续夸赞道:“陛下,您可是从不留恋于我这宫中的,对吗?”
刘彻原本还带着些许兴致的面容瞬间垮了下来,就像被乌云遮住的暖阳。
他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阿娇,你且继续看你的吧。朕要再看看这竹简。”
说着,刘彻便往后退了几步,重新翻动起竹简来。
这些竹简可不一般,由于陈阿娇精心地修改补充,里面关于地区开发以及养战马的策略详尽而有效。
这使得刘彻在推行相关政策的时候更加顺利,百姓们都纷纷称赞他是一位贤明的君主。
夜渐渐深了,冷风如同锋利的小刀,一下一下地刺在脸上。
陈阿娇在一旁画着图,没一会儿,手指就被冻得僵硬,她只能时不时地哈口气来暖和一下。
刘彻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受不了这寒冷,转身离开了。
陈阿娇提高声音喊道:“椒儿,来添些炭火。”
椒儿恭敬地回答:“诺。”
其实陈阿娇这一切都是故意为之。
她接着又对椒儿说道:“椒儿,今日定要完成此图,完成之后尽快将这些东西清走。”
她知道,自己要在这三年里扮演曾经的那个自己,哪怕心中有千般无奈,也只能如此。
椒儿看着陈阿娇,心里满是为她难过的情绪,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只能默默地按照陈阿娇的吩咐去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