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书韫轻轻抿着唇,嘴角泛起一抹低低的笑意。
她微微偏过头,目光紧紧地盯在朱见深的脸上,像是要从他的表情里探寻出什么。
她嘴里却还不忘打趣道:“陛下,您该不会以为方才那事儿是臣妾所为吧。
陛下可莫要错怪了,其实啊,是母后呢。”
朱见深心中明白,她是不会直白地去问询某些事情的,总是要借着旁人的口来探听消息。
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思绪不由自主地就飘向了万贞儿。
脑海里满是万贞儿的身影,他不禁暗暗思忖,她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此时,吴书韫看了一眼旁边的孩子,想到柏儿的身体还没有痊愈,又想到朱见深的心根本就不在这里。
故意提起孩子来吸引他的注意,她温柔地说道:“元儿,你父皇很是不放心你呢。”
这个“元儿”的名字,是吴书韫取的小名,因为朱见深还尚未给这个皇子取名。
“元儿”的身体状况比她的孩子,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根本不担心太子之位是谁。
只怕他们下手毒害元儿。
朱见深听闻,只是冷静地回了一句:“未有事。”
吴书韫见他这般冷淡的态度,心里不由地一紧。
她还是伸手将元儿递向朱见深,想要让他抱抱孩子,可朱见深却丝毫没有要抱的意思。
吴书韫眼神瞬间一冷,像是有一股寒意从眼底深处蔓延开来,不过她脸上依旧努力维持着笑容。
那笑容却像是僵硬在了脸上,心里暗暗骂道:朱见深,你这薄情之人,真是该死了。
眼看着太阳渐渐西落,夕阳的余晖洒在宫墙上。
朱见深一刻不停歇,立刻就朝着潇阳宫的方向赶去,他满心都是想要快些回到万贞儿的身边。
吴书韫剪一缕发丝,手伸出窗外随风飘扬。
发继夫妻缘缘。
吴书韫收回擦手,低眸丢绢,“写信告知会昌侯,太子必须是元儿。”
宫人拾起绸绢,领令退下。
吴书韫满含慈爱眼神,轻轻摸了摸元儿的脸,随后翠儿抱元儿离开。
翠兰端着李子走了过来,她小声欢呼着说道:“娘娘莫要生气了,潇阳殿传来消息,他已经不行了。”
吴书韫听闻,目光一凛,对翠兰说道:“翠兰,去准备断子绝孙药。”
“娘娘,奴才这就去准备。”
翠兰放下手中的李子,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鸟雀跃着离开。
自己可以为小姐做事,算得上有用的人。
吴书韫缓缓坐在梨花屏风椅上,侍卫恭敬地跪着。
“人呢?”
“娘娘,还需要一些时日,不过也快了。”
“本宫只想看到血书。”
吴书韫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在殿内回荡。
“是。”
侍卫恭敬地应答后便退下了。
汪植走近,念着怀恩抄来的奏折,说道:“娘娘,荆、襄贼地区的乱匪近些日子多了起来。”
吴书韫轻轻揉着太阳穴,而后缓缓闭上双眼,稍作休息。
过了片刻,她开口说道:“商首辅不是有一个侄儿驻守在那里吗?再给他推荐一位吧。”
吴书韫随即睁开双眸,起身朝着窗户走去。
她伸手推开窗户,边做边说道:“皇帝近些日子偏爱武将,对于文官选拔倒是有些疏忽懈怠了,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啊。”
冰冷的寒风一下子涌入殿内,珠帘被风吹得随风摆动,珠子相互碰撞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吴书韫正一步步地侵蚀着朱见深的势力。
朱见深致力于扶持新的势力,吴书韫却反其道而行之,迅速地拉拢了不少旧人。
吴书韫的衣裳在风中轻轻飘起,汪植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
“娘娘,您的身体才刚刚有所好转,吹这般寒冷的风会落下病根的。”汪植担忧,想关窗户。
“落就落吧。”
吴书韫的声音中透着一种决绝,“我不想再替他生一个了。”
汪植关窗户手停下来,静静站在吴书韫身侧,悄悄小步走前面与她并肩。
“汪植。”
那声音似从幽暗中传来,但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
“奴仆在。”
汪植恭敬地应道,他微微低着头,目光却紧紧跟随着面侧之人——吴书韫。
他见过吴书韫的各种模样,每一种都如同刻刀在他那沉寂已久的心上划过,使得那颗本如古井般平静的心缓缓跳动。
他暗暗发誓,定要为吴书韫除尽一切阻碍,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他也绝不退缩。
宫道的角落里,光线昏暗得如同夜幕提前降临。
汪植悄悄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递给宫女,那钱袋的布料有些粗糙,却装着满满的“诚意”。
“公公放心,那孩子活不过一个月。”
宫女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被这宫墙里的砖石听了去。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接过钱袋,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有贪婪,也有一丝恐惧。
“嗯。”
汪植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可他的眼神却如同寒星般冰冷。
汪植转身,迎着清冷的月光走在宫道上。
月光洒在宫道的青石板上,泛着惨白的光,四周红墙的阴影像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巨兽,正缓缓地朝着那宫女吞噬而去。
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钱太后不知何时从暗处走了出来,她一身华服,却透着一股让人不敢亲近的冷意。
她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
李泰静静地跟在她身后,他是李贤之子,被视作接班人。
钱太后将他带在身边教养,期望他能成为自己得力的助手。
“明白了吗?李泰。”
“孙儿明白了。”
李泰抬头身上再也无风尘气,多了阴恨。
一个月的时间缓缓流逝,如同沙漏里的细沙,一点点地漏尽。
宫墙内似乎一切如旧,可又仿佛有什么在暗中悄然改变着。
朱见深在第十八次被内阁拒绝后,传来李贤病故消息。
万安已进入内阁,争内阁首辅对象是商辂。
决定权在朱见深手上。
朱见深玩弄墨块,万贞儿替他铺宣纸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