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浓稠得化不开。
狂风裹挟着刺骨寒意,在街道上肆虐呼啸。
大街小巷,早已不见行人的踪迹,唯有一层厚厚的积雪,像是为大地铺上了一层洁白的殓衣。
整座京城,仿佛被这严寒与黑暗冻结,陷入了死寂。
唯有“大永酒肆”三楼,还亮着一抹昏黄的灯火。
在这漆黑的夜里,摇曳不定。
白幽怜一袭黑衣,带着两名部下,骑着快马风驰电掣般来到酒肆门前。
他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
将缰绳随手扔给身旁的属下,目光扫视了一圈四周,而后快步走进酒肆。
店内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香,暖烘烘的热气扑面而来,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鲜明对比。
白幽怜沿着楼梯拾级而上,木质楼梯在他脚下发出轻微的 “嘎吱” 声。
很快,他来到了三楼,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灯火昏黄,映照着花小楼那张阴冷俊美的脸,轮廓被勾勒得愈发清晰。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
一头银发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带着几分忧郁与神秘,仿佛是从黑暗中走出的魔神。
“花大人。”
白幽怜轻声唤道,声音在这略显空旷的三楼轻轻回荡。
他缓步上前,双手抱拳,拱了拱手,脸上带着一丝疑惑,“这么晚了,不知花大人有何雅兴,邀我来喝酒?”
花小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那笑容如同冬日里的阳光,看似温暖,却又透着丝丝寒意。
他做了一个 “请” 的手势。
而后,顺手拿起桌上的酒壶,为白幽怜斟满一杯酒。
酒液金黄透亮,在杯中微微荡漾,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待到白幽怜落座,花小楼才缓缓开口。
“这家酒肆酿的酒,别具风味。”
他微微眯起眼睛,仿佛在回味着什么。
“笑九黎说,这里的酒,入口温润顺滑,入喉却浓烈似火,他每次或喜或忧之时,都会来这里小酌几杯。”
白幽怜不禁好奇地 “哦” 了一声,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这美酒的滋味。”
他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先是一阵清爽的甘甜,紧接着一股浓烈的热意迅速蔓延至全身。
白幽怜眼睛陡然一亮,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之色:
“果然是好酒!花大人,再来一杯。”
花小楼看着他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再次为他斟满酒杯。
两人举起酒杯,在空中轻轻一碰,而后仰头一饮而尽。
“好酒啊!”
白幽怜哈出一口带着酒香的热气,忍不住连声称赞,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他放下酒杯,目光紧紧盯着花小楼。
“花大人,你这么晚请我来,想必不只是为了喝酒吧。”
花小楼笑了笑,修长的手指轻轻转动着手里的酒杯,侧眸望向窗外浓浓的夜色。
呼啸的寒风拍打着窗户,发出 “呜呜” 的声响,吹动着他的银发,让他看上去愈发神秘而阴郁。
“我请你看一场好戏!”
花小楼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冰冷。
白幽怜闻言,眼神骤然一凝,手中的酒杯刚举到嘴边,又缓缓停了下来。
他眉头微皱,眼中满是疑惑:“什么好戏?”
花小楼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残忍的笑容,猛然将杯中的酒水一口灌下,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滑落,滴在衣襟上:
“这是一场夺权大戏,一场关乎大周未来走向的大戏!”
白幽怜不禁一怔,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原本猜测花小楼会有所行动,但万万没想到,他竟会在即将南下之际动手。
这时间,未免太过仓促。
京城之中,王家势力盘根错节,眼线遍布各处。
东厂、锦衣卫中,都有他们安插的人手;朝中官员,半数都与王家勾结;就连京城守备军、巡防军,也都被王家的势力渗透。
一旦计划稍有差池,消息走漏,必定会引发一场腥风血雨,后果不堪设想。
白幽怜深知花小楼的行事风格,他从不会贸然行动,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轻易出手。
可这次,面对如此复杂危险的局面,他究竟会如何应对?怎样才能避开那些无孔不入的眼线?
况且,京城守备军牢牢掌控在高家手中,城外北大营还有二十万大军,由宇文昭紧紧攥着。
一旦行动失败,京城必将陷入战火纷飞之中,而南方此时叛军正盛,岂不是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白幽怜的脑海中思绪万千,却始终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他带着满心的疑惑,看向花小楼:
“这场戏,你打算怎么唱?先从谁家开始?”
花小楼凝神看着杯中的酒水,一片雪花不知何时飘落在杯中,在酒液表面缓缓飘动,宛如一片孤独的孤舟。
“这场戏,就从京城开始,先让高家登台吧!”
花小楼的声音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感情。
白幽怜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声音却不自觉地带着一丝颤抖:
“你有把握吗?高家手握京城守备军十万,若是唱砸了,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花小楼淡然一笑,那笑容里透着浓浓的自信与冷酷,眼神变得愈发狰狞阴冷。
他侧眸斜视着白幽怜,声音低沉而坚定:
“咱家从不会唱砸一出戏。”
“真正该担心的,是王家的那些依附势力。今天,就要让他们知道,与咱家作对的下场!”
他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而咱家要考虑的,仅仅是杀多少人的问题而已。”
白幽怜心中一阵战栗,还想再问些什么。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咚咚咚” 的声音在寂静的酒楼里显得格外突兀。
一名西厂番子快步走上楼来,单膝跪地,躬身禀报:
“回禀都督!”
“裘司主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可以行动。”
花小楼扭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中透着一丝满意:“告诉他们,杀吧!”
他的声音平淡却又充满了威慑力,仿佛下达了一道死亡判决书。
“是!”
那名番子应诺一声,转身快步跑了下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白幽怜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愕与恍然。
他瞬间明白了花小楼的计划,不禁脱口而出:
“你没有动用锦衣卫,也没有调用西厂的人,更没有调集任何军队。”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惊叹,
“你是用的北天盟的人!!”
“精彩,精彩!难怪你能骗过他们的眼线!”
此时,窗外的寒风愈发猛烈,吹得窗户 “砰砰” 作响,仿佛在为这场即将拉开帷幕的血腥大戏奏响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