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罗马
弗罗斯特·加图索端坐在办公桌后的一片阳光里,低头沉思着,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作为加图索家族实际上的负责人,他几乎每天都坐在这里,足不出户地管理着加图索家族在世界范围内的数十万职员。
这张“权力的桌面”上,摆放着两样东西,一份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昂热的个人档案,几近详实地将昂热出生至今的人生轨迹都记录在内,
另外一份是某位执行部专员执行任务之中的死亡报告,那是弗罗斯特私底下派遣进入华国,收集一些讯息作为扳倒昂热筹码的雷蒙德。
在“青铜与火之王”的歼灭作战完成之后,弗罗斯特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扳倒昂热的材料,要彻底回收那位校长在校内的掌握权,并且为凯撒扫平“尼伯龙根计划”之中的竞争者,
弗罗斯特并不清楚龙王歼灭作战里的详细内幕,只得到了事后执行部的提交的行动报告:昂热作为主攻手,杀死了“青铜与火之王”双生子之一的康斯坦丁,
考虑到康斯坦丁只是幼年体的龙王,力量巨大但身体存在重大缺陷,以昂热的能力,加上那柄源自梅涅克折断长刀所制成的折刀,杀死一个刚孵化的康斯坦丁,并不叫他怀疑,
他与昂热之间,确实存在不少的争端。但是,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昂热屠龙的决心以及能力。
夏之哀悼事件,既是秘党年轻一代力量遭受毁灭的标志性事件,也是加图索家成功上位的标志性事件,
别的不说,昂热所认定的狮心会的叛徒,弗里德里希·冯·隆,就在加图索家的遮掩下,隐匿于华国北平,
昂热如同野兽那般,在整个世界搜寻了一个世纪的时间,却从未能找到他的丝毫痕迹。
至于对龙王诺顿的歼灭战,在弗罗斯特看来,则是具备不少能大作文章的疑点。
昂热破开龙王的防御之后力竭昏迷,三名学生对龙王进行纠缠,再由能抵抗龙王精神力量的路明非,借助“贤者之石”支撑的子弹,杀死龙王。
乍一看,逻辑十分合理,但三名学生如何牵制住龙王,并且为绝杀一击制造了绝佳的时机?
作为秘党长老会的一员,弗罗斯特很清楚秘党之内的一些秘辛。
只有“暴血”,才能叫几位学生具备稍稍拖延龙王的能力,况且,表现优异的三位学生,有两位是狮心会这一古老社团的成员,
至于凯撒,他一直都处在家族的注视与安排之下,一直都在加图索家的掌控之中,他的一些唱反调的举动,在加图索家的老人看来,只是仍旧处于叛逆期,尚未成熟的表现,
对于凯撒具备多少能力,弗罗斯特心底十分清楚,以他的能力,可以在龙王级别战场的边缘打打助攻,但比起梅涅克那种天纵英才,无疑差得太远。
是的,他很优秀,也被加图索之中的老人,视作最优秀的继承人与新世界的皇帝。
但加图索家的历史上,也出现过不少远比凯撒更加优秀的人,
其中不少一降生,就具备一双璀璨的黄金瞳,但他们的结局,只是被秘密送往海外,或者培养为家族的影子,作为家族的潜在力量,
只有凯撒,降生的时候并未哭喊,而是睁开眼睛,观察起整个世界,因而被家族内掌握真正权力的老人,视为家族的未来。
干瘦的手指屈起,弗罗斯特以指尖敲击着桌面,这是他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
看见他的举动,侧后方隐于阴影之中的秘书,帕西·加图索,屏住了自己的呼吸,以求不打断弗罗斯特的思考时间。
如丝绸一般的金色额发垂落,遮挡住了他的眼睛。
睁开眼,弗罗斯特停下敲击桌面的举动,对着侍立身侧的帕西说,“我想,卡塞尔学院是时候迎来一位新的校长了。”
“您的意思是?”帕西有些惊愕地出声,言语里有些不可置信。
双手交叉,撑在桌面上,弗罗斯特抬起头,目光锐利,“昂热认为我们没有人选去替代他。”
“是的,在整个秘党之中,想找出能替代昂热的人,都是不可能的,自建校之初,他就已经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
“但这不代表,他不会被撤职。”
顿了顿,弗罗斯特继续补充道,“楚子航,乃至张弈,那种使用‘暴血’之后的不稳定血统,会是弹劾昂热的有力证据。”
“我们可以借此,争取到绝大多数校董的支持。”
“碍于监管局的存在,我们无法杀死他二人,那会招致双方彻底开战,
但也能对昂热的威信造成打击,以及将他们彻底排除在‘尼伯龙根’计划之外,想来所有的校董,都不会愿意看到属于秘党的财产外流到其他势力的人身上。”
“雷蒙德的死亡,会是一个不错的借口,不叫监管局介入卡塞尔学院的正常运作流程之中。他的死亡,具备不少的疑点,足以辖制住监管局的入场。”
“明白,”见弗罗斯特已经做好了决断,帕西微微躬身,轻声道,“我会着手安排相关事宜的。”
“去吧。”弗罗斯特挥挥手,让帕西离开。
帕西退到门口,弗罗斯特忽然皱起眉头,“等等,你今天一直没有抬头看我,为什么?”
犹豫了一瞬间,帕西掀开金色的刘海,将自己的眼睛暴露出来。
一只冰蓝,一只暗金,无论这两种颜色分开看有多美,但在一张脸上出现,却令人触目惊心,宛若自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那样。
弗罗斯特微微避开了帕西的视线,心底思绪繁杂,“吃药了么?”
作为加图索家实际上的代言人,他很清楚家族内部的一些不能摆上明面的东西。
正因此,他也比寻常人更加了解帕西身上所背负的东西,对帕西,也多了几分关注。
“吃药没有用,只不过让人感觉舒服一点。”放下撩起刘海的手,帕西低垂着眼眸,声音很轻,就像是灰尘掉在地上那样,让人有些听不清他讲的话。
“还是吃点药,命不长的人,尤其得对自己好一点。”弗罗斯特的声音温和了许多,带着长者的关怀。
“谢谢。”帕西轻声道谢,手掌握着门把手,轻轻将门关上,而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