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傍晚,林老虎和林大熊一前一后推着板车进院门,叶银红跟在车后,面上难掩疲惫。
“二嫂,今儿娘没去,你们忙的很吧。”秦兰花揽着四壮,见一行人进来,忙打探道。
叶银红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开始揉酸痛的小腿:“还行,往日做惯了的,又都是熟客,也就上客时,忙活个把时辰。”
哎,她不止胳膊粗一圈,这两条腿连日走三十来里路,也结实粗壮不少。
“忙点好,有钱挣还怕累吗。”秦兰花撇撇嘴,觉得叶银红故意显摆。
叶银红揉着小腿的手就是一顿,她暗暗白秦兰花一眼,懒得搭理这娘们。
家里的银钱都归婆婆掌控支配,便是挣再多银钱,她是能用一个子,还是敢动一个子。
听见动静,梁青娥从房里走出来。
林大熊看见老娘,忙从怀里掏出钱袋,献宝一样捧给梁青娥。
“娘真是咱家最有福气的人了,瞧瞧,搁家里都有孝顺儿子贤惠儿媳给挣铜子。”
梁青娥看着耍宝的林大熊,手里拿着沉甸甸的破布钱袋,乐的笑弯了眼。
笑骂道:“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这般不着调,竟拿你老娘调侃开涮。”
说完,就又问起码头生意如何,有没有食客故意逃单?
林大熊道:“生意和昨儿差不多,我们三个人六只眼睛,保管没人逃单,孩他娘盛出多少碗面条都在心里记着,与收上来的面钱两厢一对照,正好对上。”
听到生意没出岔子,梁青娥放下心,顺手把钱袋揣进了怀中。
秦兰花有些着急,这怎么不数数呐,话说,今儿到底卖了多少银钱啊,怎么都没一个人好奇问问。
她昨儿刚惹了梁青娥,饶是这会儿特别想知道钱袋里有多少铜子,也不敢开口问询。
还是得尽快出月子,等她出了月子,他男人去了码头,她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汤面每日卖多少都不知道。
想到出月子挪窝这事儿,秦兰花脸上就堆起笑。
有些尴尬开口:“娘,是这样的,乐宝既给了大嫂养,满月时总不好让我哥哥们白跑一趟,你看,是不是让孩他爹去我娘家传个话,让他们莫要折腾出月挪窝了。”
梁青娥看她一眼,无可无不可道:“这事儿你同你男人商量就成,不用知会我。”
秦兰花心里气结,只觉婆婆果然难缠。
心里不禁吐槽,这要是不知会你,他们夫妻俩商量着办了,不定事后怎么责骂他们眼里没有老人呢。
晚上安睡时,秦兰花同林飞鹰说起这个事,道:“明儿你往我娘家走一趟,就按你先前说的,说我病的起不来身,待大好了,再抱着乐宝回去瞧他们。”
再过一个月就是五月五,她端午回娘家送节礼,到时再借口天热,怕热着娃儿就成,
左右她也就一年三节回一回娘家,顺当过完端午,她丢了乐宝这事儿,就又能拖到八月十五。
秦兰花越想越觉着自己果然聪明,喜滋滋叮嘱林飞鹰明儿莫忘了这事,扭身挨着四壮,就睡了过去。
翌日吃过早饭,林飞鹰和梁青娥说一声,就出门赶往大黄庄。
两村离的不远,约摸小半个时辰后,林飞鹰就回来了,同来的,还有三个大男人。
正在院中抱着乐宝遛弯的梁青娥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忙上前招呼。
“亲家侄儿们来了,快进来歇歇脚。”
“婶子。”秦东海三兄弟面上满带急切,略微寒暄两句后,就问起妹妹秦兰花。
梁青娥只当他们兄妹多日不见,心里挂念,忙扬声唤秦兰花。
“算了,还是我们进去看她吧,妹夫说她生了大病,我娘听到心急的不行,让她躺着吧,莫要折腾了。”老二秦东升说完,就急急往西屋走去。
大病?秦兰花?
梁青娥看着秦家仨兄弟进去西屋,扭头看向一脸懊悔的三儿林飞鹰。
“老三,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今早吃饭你媳妇还干了两个窝窝头和一碗杂粮粥,咋回房喂四壮吃奶的功夫,人就生了大病。”
梁青娥直直看向林飞鹰,瞪视着她。
林飞鹰面上满是尴尬,见老娘气的不轻,也不敢扯谎,忙把俩人商量敷衍秦家接满月的理由,和盘托出。
“娘,兰花也是怕丢人,想着把这事儿拖过去就完了,没想到我岳父岳母担忧闺女,不管我如何解释兰花养养就好了,愣是非要仨舅兄跟来看看才放心。”
林飞鹰没敢说的是,秦家还大动干戈请了他们村的黄郎中,估计再有半刻钟,人该背着药箱上门了。
梁青娥怀里抱着乐宝,怕吓着她,故强忍火气,冷冷道:“你倒是知道心痛媳妇儿丢面儿,岂不知你老娘照看坐月子的儿媳妇,竟把人照看的小命都快没了,外人不知情的人说起,也不知在背后如何讲究你娘苛待儿媳呐!”
林飞鹰脸色一变,急慌慌解释:“娘,我和孩他娘都没想到这一层,让娘受委屈了。”
梁青娥轻轻安抚想吃饭饭的乐宝,最后道:“我受委屈不打紧,这一箩筐的事如何和你舅兄们解释,你们自个瞧着办吧。”
林飞鹰看着梁青娥怒而离去的背影,脸上满是挫败愁苦。
还没等他想好辙,就听院门口传来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
“哎吆,我这老胳膊老腿啊,被秦丙那老东西催命似的赶着来,快带我去看看你媳妇儿,听说病的很重,具体是个什么症状……”
秦丙正是林飞鹰岳丈的大名,林飞鹰看着背着药箱的黄郎中,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还没等他回想起来病重之人都是啥症状,就被黄郎中扯着胳膊,一阵风进了屋子。
屋内,秦兰花躺在炕上,面对仨哥哥的嘘寒问暖,询问病程经过,那是急的脑壳疼。
就在她左支右拙,打算破罐破摔坦白她压根没病时,一眼看到进屋的林飞鹰,她眼睛一亮。
忙轻咳两声,气息奄奄道:“孩他爹,哥哥们问我怎么就病成这样了,我说话一多就累得慌,你同哥哥们说吧。”
感受到投射到身上的三道不满视线,林飞鹰干笑两声,支支吾吾道:“人吃五谷杂粮,哪里说的清楚从啥时候作下的病根呢。”
黄郎中背着药箱,边往炕边走,便道:“我瞅着兰花气色红润,该是问题不大,怕是他俩年轻没经过事儿,有个头疼脑热,自个胡乱琢磨吓着了,让我先探探脉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