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刘姨娘的孩子过完年就六岁了,这俩人在沈家的存在感一向很低,要不是徐氏每月发放份例,根本没人注意到她们。
这小丫头去年就看了烟花,所以今年也眼巴巴的盼着,可是过了好久之后还没有。
她不敢去打扰父亲沈北渊,只是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徐氏的袖子问道:“母亲,什么时候放烟花?”
徐氏哪里知道,便看向沈北渊。而沈北渊这边还是老样子,正在考教着学问,只是从去年开始着重点就放在了沈洛瑜身上。
这是沈羡之第二次在青州过年,去年在老太太那里吃完年夜饭不久,青州的天空便放起了烟花。但是今年情况实在不乐观,前两天他还听其他人说,已经有老百姓连年都过不起了,所以他猜测估计今年的烟花是不会有了。
沈羡之说道:“青州今年也是多事之秋,一整年下来就没消停过。百姓的日子也艰难,所以官府今年估计不会放烟花。”
沈小妹一脸失望,不过到底年纪小,没一会儿就困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这种场合以刘姨娘的身份是不可能来的,所以还是徐氏吩咐道:“让奶娘把二姑娘抱回去。”
不知为何,虽然大家都在一处,今年却有一种冷清之感。老太太年纪大了,有些熬不住,便提前让人散了。
徐氏和沈北渊一起走了,沈洛瑜和沈唐宁兄妹二人一起离开了。
而孙妈妈在沈羡之的院子里忙了一年,所以今天一早就让她回家去了。吉庆和徐氏身边的柳妈妈是母子,徐氏见儿子放人回去,便也让柳妈妈回去过年。
沈羡之一个人回了沁竹斋,一进屋子,就闻见了一股栗子的香味。原来是二等丫鬟常乐正坐在火盆里面烤着栗子,一等丫鬟青萝抱着狸猫花花和二等丫鬟碧珠两人坐在一处正说着话。
青萝见沈羡之回来后,赶紧放下花花,几人一起行了礼。然后将他身上的斗篷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少爷,您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沈羡之一边撸着花花,一边说道:“祖母有些困了,我们便散了。”
青萝说道:“往年也只有我们几个,只是不知为何今年这年过的好没意思。”
常乐是有吃的就行,这会儿已经将烤好的栗子擦干净,一边吃着一边说道:“怎么会没意思呢,今天少爷还给发了红包,刚才还吃了那些好吃的呢。”
青萝看着只顾着吃的常乐说道:“你呀,就只顾着自己吃不成?还不用碟子盛一些给少爷。”
沈羡之摆手说道:“我饱着呢,你们自己吃吧,话说你们方才说什么呢?”
青萝看了一眼碧珠说道:“碧珠原本是许昌府人,几个月前便托人将这些年积攒的钱送回去一些,只是前些日子那人说碧珠的父母家人都没了。”
怪不得这些日子碧珠的情绪不高,他原本还以为是和别人闹矛盾了,没想竟是这个原因。
“怎么回事?”
碧珠这个时候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说是被贼匪所杀。”
沈羡之长叹一声,青州状况尚且过得去,而其他州府不仅赋税繁重,更有沉重劳役加身。
若仅仅如此,倒也罢了。但奈何这些赋税,朝廷竟然要抽取八九成之多,剩余的才是州府官员的开支,而这自然是远远不够的,地方上只能在老百姓身上想办法。
而更有甚者的是一些地方吏治腐败,百姓更是苦不堪言。有些官府竟与贼匪勾结,甚至假扮贼匪掠夺百姓,长此以往,百姓又怎么可能承受住如此盘剥。
而青州今年的赋税,至今还拖欠着未缴纳。他也只能轻声宽慰道:“碧珠,世事难料,你也不必过于悲伤。此后这沁竹斋便是你的家,大家都会陪在你身旁,若有任何困难,随时告知于我。”
碧珠闻此,感激地磕了个头。她家原本家境尚可,可是那年父亲患病,家中能变卖的东西都已经变卖,唯有她还值些钱。
起初,她心中很是怨恨,然而自从来到青州后,亲眼目睹了,外面贫民生活的艰辛,心中又在庆幸父母还算不狠心,没有为了更多钱财将她卖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
如此,心中的怨气渐消,便想着托人捎些钱回家,以报父母养育之恩,岂料竟已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