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楹悦知道钱嘉妍患有抑郁症的时候,已经晚了,钱嘉妍已经在她面前死去了。她一直以为钱嘉妍这段时间的表现,只是单纯的压力太大,她以为只要休息一段时间,只要远离家族之间的各种聚会各种商业,钱嘉妍就会回来,就会变回那个曾经的她,可惜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那天阳光正好,周楹悦带着钱嘉妍来到放松旅行的最后一站,是一个不知名的小镇旁的海边,可能是因为小镇偏僻且没有过度开发的缘故,这里并没有什么游客,只是小镇上的人自己没事会来这边转悠两圈。
钱嘉妍这一路上都表现的很好,由一开始的沉闷慢慢变回原来那个快乐的女生。周楹悦以为自己的这个计划做对了,看着身旁滔滔不绝的人,唇角上扬。两人在海边拍着照片,看着晨起高升的太阳,吹着海风,诉说着以后。可是,周楹悦只是去岸边商店买了瓶水的功夫,等她再回到沙滩上时,钱嘉妍已经不见了。
在那一刻,周楹悦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找了一圈沙滩,都没有看见钱嘉妍的身影,打电话对面也是关机状态,她询问了周边的住民或者路人,可都没有人看见钱嘉妍的身影,周楹悦望着那片大海,不好的预感尤然心生。
海浪跟随海风的脚步,不断拍击着岸边,专业的救援人员不断在离岸边不远的海域进行着搜救,周楹悦焦急的在岸边来回踱步,不断祈祷自己的猜想是错误的。可惜天不遂人愿,周楹悦看见归来的搜救队,同时也看见了被他们带回来的钱嘉妍。几乎是一瞬间,周楹悦全身卸了力气,就这么跪了下去。她看着全身湿透,双眼紧闭,毫无声息的钱嘉妍,一时说不出话来,就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一滴。
她颤抖的伸出双手去摇晃钱嘉妍的身体,她无比希望对方只是和她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可无论如何叫喊,钱嘉妍都已经给不了她任何回应了。当地警方最后是以意外结案的,周楹悦带回钱嘉妍的骨灰,她从钱嘉妍的遗物之中找到了她的日记本。
日记本里面记录着钱嘉妍这些年来的所有事。她看见钱嘉妍写了她,她说很庆幸遇见她,因为周楹悦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在了她的生命里,带给她无限的力量。此后她的日记里,语气是越来越欢乐,周楹悦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日记直到一年前还是让人愉悦的,后来的一年里,日记渐渐变得阴沉,出现最多的就是不愿接受家族安排。
生在名门望族中,最后的结局大部分都是家族为了自家的利益,而牺牲掉自家孩子的自由与幸福,周楹悦躲不过这些命运,钱嘉妍亦是如此。在钱嘉妍大学的最后一年里,她的父母开始不断给她介绍各大家族子弟,他们禁锢了她的自由,禁锢了她的梦想,把她变成了一种商品,进行交易。
钱嘉妍试图反抗过,也试图逃跑过,可她每一次都会被抓回来,都会挨钱父一顿打,钱母天天以泪洗面,他们二老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断了钱嘉妍所有的后路。后来钱嘉妍认命了,不逃了,任由着父母对她的一切安排,渐渐钱嘉妍变得麻木,像是一个任由人摆布的布偶。
看到这些的时候,周楹悦握着日记本的手又开始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她从来不知道,钱嘉妍一直在遭受这些。她的父母,亲手折断了她的翅膀,把她精心打扮成一件商品,只是为了自己家公司的冉冉升起。
“所以你是在替真正的钱嘉妍报仇吗?”柳霁听完这些事,眉头一皱。“不对啊,你说的这些,怎么跟谛听说的不太一样。”
“谛听?那个原本摆在书房之中的神兽像?”周楹悦侧头想了半天,才想起前两天被池璨拿走的神像。“也许你听过一句话,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
“什么意思?”
“嘉妍死后,我本来想把她去世的消息告诉她的父母,可是看完那本日记后,我放弃了这个想法。”周楹悦看了柳霁一眼,继续说着她的故事。
周楹悦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把自己整容成了钱嘉妍,她把身为周楹悦的身份丢弃,将钱嘉妍的那份意外死亡报告改成了自己的名字,从此以后她不再是周楹悦,而是钱嘉妍。
一开始的时候,钱家夫妻对她很好,好到她都开始怀疑那本日记的真实性,直到后来她才发现,这只不过是那夫妻俩的心理暗示而已。
她发现钱父钱母两个人,在她回来后的这几个月里,总共去警局报案了三次,她以为钱父钱母终于发现了什么,毕竟她跟钱嘉妍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她从小学习的礼仪刻入骨血,改不掉的。她觉得钱父钱母肯定发现了她的秘密,她等着二老来质问却一直没有等到,二老依旧像以前那样待她极好,这不由得让她以为之前所察觉的一切都是假的。
后来才知道,钱家二老不过是一直在心里暗示自己,钱嘉妍并没有死,家里的周楹悦就是他们的女儿,不断的暗示不断的欺骗自己,导致最后他们真的忘记了,他们的女儿已经死了,而周楹悦就是钱嘉妍。那三次报警完全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二老忽然醒了神,又将过错全部推托到周楹悦身上,所以他们去报了警,可惜他们不愿意报死亡,只报了失踪,当警察在钱家看见成为钱嘉妍的周楹悦,对于这夫妻两的话也不再那么相信,最后干脆直接不予受理。
“心理暗示?”柳霁猛然回头望着身旁的尚祯晖。“你之前不还说过这东西吗?”
“是啊,前两天和公孙一起去听的这节课来着。”尚祯晖点头。
“说的好听点是心理暗示,说的难听点,不过就是他们两个人不愿意相信是他们自己逼死的自己女儿而已。”周楹悦嗤笑一声。“他们宁愿疯狂的把过错全部推给旁人,也从来不会承认自己的过错。”
“那谛听说的又是怎么回事?”